番9
姜泽做了个梦，梦到他还在七岁时，从万佛园中救下一只幼鹊。
天寒地冻，那鹊几乎冻死在雪中。姜泽与奶奶拜完佛朝山下走，它直挺挺地从枝上栽倒在地，浑身僵直不得动弹。姜泽小心翼翼地把它揣在兜里暖着，到了家在暖气上烤一阵，它便扑棱着飞到吊灯上啼鸣，尾翼泛着一抹苍蓝光泽。
鹊在家里驻下了，好养活得很，花生、菜叶，随便喂一点就足够。它灵性得很，人不醒便不叫，老人每日在家中佛位前摆的蔬果点心也从来不碰。
场景忽换，冬转至春，观音殿殿内燃着古灯，袅袅香火气一寸寸渡过前来叩拜的善男信女。小姜泽正跪在蒲团上，他闭眼静静听着醇厚的木鱼声伴着诵经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一直乖乖蜷在他口袋里的鹊忽然探出头来，不等他去拦，骤然腾飞而起，苍蓝翅翼雄展，盘旋着在殿中啼鸣。
那声音仿佛翠玉凝珠、寒冰乍破，清亮而脆生，引得众人都仰头看去。
盘旋了三圈后，它忽然从上直下，不经将菩萨手中的玉净瓶撞掉。说来也怪，姜泽眼睁睁看着那细嘴瓷瓶滚下来，却像被钉住一样丝毫不得动弹，由着瓶中的水泼了满脸。
水溅进姜泽眼里，由点拉成一线，模糊的视线中倏忽展出了冰原一角，再细细瞧去，有剔透的雪莲花朵朵绽开。
随后一阵疼痛，左眼怎么也睁不开了。
姜泽捂着眼睛弯下腰去，听着大殿里的混乱，收拾瓶子的、捉鸟的、拍照录像的……
能再次睁开眼睛时，他看到了兰花的颜色。那丝丝缕缕飘起来的米白色，正悠悠然向四方散去。
他开了一只慧眼，从金色瞳仁中看到第二个世界。
*
姜泽还没睁开眼就感觉脸颊痒痒的，他拿手拨了一下，紧接着就反应过来那是狱蛇的尾巴。
滑腻的细尾挣脱开束缚，仍然蹭着他的脸颊，有规律地一下下拂过。姜泽疑惑地侧过头，发现狱蛇仍然在枕头上团得紧紧的，还没有醒。
等到姜泽洗漱完了出来，狱蛇把自己凹得像只毛毛虫一样，又慢慢伸展开。
“你不变回来吗？要和阿泽告别吧。”
狱蛇已经顺着胳膊爬到了他肩窝处，闻言勉强把头抬起来，声音沙沙的，听着有点疲惫：“这样就可以。”
“你不会生病了吧？”姜泽有点担忧地摸了摸蛇头。
狱蛇哼了一声：“我有你们……那么脆弱吗。”
‘人类’两个字儿都跑到嗓子眼，硬生生又让他咽下去了。
吃过阿泽做的早饭，姜泽就告辞了。直到出门狱蛇都没打起精神来，缠在姜泽脖子上又睡了一路。
再次回到酒店，姜泽是真的有点尴尬，尤其是面对女生。他这辈子都没对异性那么大声地说过话，加上昨天韩雪那双泪盈盈的眼睛……想起来他就一阵愧疚。
姜泽推门进去的时候，正巧一堆人都在大堂里，背着包，看样子是要出去采样。言教授第一个发现他进来，喊了他一声：“脚好点没？”
所有人的目光顿时都刷刷投到他身上。
姜泽窘迫地点点头：“好多了，我要不现在上去收拾包？”
“你就歇一天吧，”言教授看了一眼身后，“韩雪有话和你说。”
韩雪今天化了个干干净净的妆，被人簇拥出来，眼波似水地看他：“小泽，言教授看了兔子的伤口，说应该是黄鼠狼一类钻进屋里来咬死的，昨天是我朋友太激动了，她们也是被我吓的，你别生气。”
说着，韩雪的手就搭在姜泽胳膊上摇了摇，引来一众男生羡慕嫉妒的咳嗽声。
姜泽却感觉头皮都有点发麻：“我、我没生气，昨天我也太冲动了，对不起。”
韩雪冲他笑了笑。凑得太近，姜泽呼吸间都是她身上的香水味。
好在言教授不一会就组织着各个小分队出门了，姜泽终于解脱，回到楼上自己的屋里，还没等换鞋，狱蛇就从他衣领里爬出来，很烦躁地眯着眼：“你袖子上的味儿熏死了。”
“嗯？”姜泽愣了愣，抬起胳膊来闻闻，这才意识到是韩雪身上的香水。他换下衣服拎去卫生间，回头一看，狱蛇已经安安稳稳地在床上盘成了一团，看样子要继续睡下去。
狱蛇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一大早开始身子里就不适——自从黏上姜泽，这种情况已经很久没有过了。连睡着觉都感觉丝丝缕缕的躁动在血管中流淌，似乎有什么要冲破皮肤，渴望着某种香甜……
香甜。
口舌一润，狱蛇登时睁开了眼，还没来得及反应，血珠就被他吞咽入腹。
姜泽把划破的手指再次举到他面前：“喝吧，应该会舒服点。”
还是阿泽今天早上告诉他的，一直没有精神的话，或许可以喂点血。
狱蛇支起身来，红眸中央一条竖黑瞳线，动也不动地盯着他。没错，他现在的确极度渴望对方的某种东西，无论是血液、皮肤、骨骼……都可以，身体里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把对方吞食入腹。
犹豫了一会，他慢慢俯下头，垂着眼皮，轻而缓地吮住了姜泽的指尖。
被柔软而温凉的信子缠住，姜泽感觉自己像过电似的，身上又痒又麻。他一手撑着下巴，看着黑亮蛇身上细腻漂亮的花纹，过了会，语气平淡地开口：“狱蛇，你其实一直想吃掉我吧？”
正在进食的黑蛇被打断，倏然抬起一双赤红眼眸，翻卷起滔天的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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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消息：明天开始日更，这周完结
明天又能看到特别A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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