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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心里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听到他的回答,陆晚之竟出乎意料得平静。
这样很多事情就解释得通了。
为什么李麟一听到他姓陆会这么激动。
为什么那生前伺候皇后的嬷嬷会对他带有这么大的敌意。
以及现在回想起来,在儿时见到李昱回家同陆丰说后,陆丰那明显过激的态度。陆晚之之所以印象颇深,是因为打小疼爱自己的陆丰竟为了这么件小事狠狠打了自己一顿。以至于后来那次围猎救了李昱后,陆晚之根本不敢同陆丰细说。
而且就入宫以来对李昱人品的了解来看,李昱也根本没有撒谎的必要。
陆晚之虽然有很多个同父异母的兄妹,但一来那些妾的身份远没有他亲娘来得高,二来陆丰向来对嫡庶关系看得很重,即使他是个胸无点墨的纨绔子弟,再加上他表哥对他的喜爱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故而那些个弟弟妹妹也不敢在他面前放肆。是而陆晚之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些个腌臜事。
但没有经历过,不代表他不懂。前朝的那几桩破事街头巷尾早就传遍了,硬要说起来连当今皇帝李铭的皇位都是从自己亲哥哥手里抢来的。
什么兄友弟恭,父子情深,在那一袭皇袍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但知道归知道,当这些事的的确确发生在自己身边时,尤其在知道自己这一方还是“加害方”的时候,陆晚之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那些所谓的真相犹如一条毒蛇的蛇信子,“舔”得他浑身发冷。
不过陆晚之还有一点不明白的是,既然如此,那李昱为什么要待自己这么好,难道不应该刚好借此拿捏陆家,去李铭那里告一状吗?还是只是所谓的时机未到?
就好像现在这样,江南赈灾那件事都过去多久了,早不说晚不说却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被人提起。
陆晚之理清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冷静语气问道:“那殿下打算怎么处置我?”
李昱起初愣了一瞬,像是不明白他到底在说什么。但他很快便反应了过来,接着整张脸阴沉得几乎可怖。
伴随而来的是自己的下颌被用力地钳制住,被迫抬起头来。
“陆晚之,你是真不懂还是在装傻?”
李昱逼近他,眼睛紧紧盯着他的。
在这方寸之间,那眼神犹如一张网,铺天盖地地朝他撒过来,把陆晚之看得心下一惊。
陆晚之刚才好不容易提起来的一股勇气在这目光的注视下几乎是瞬间就泄了,怂嗒嗒地左右闪避着。
李昱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逼他,实则内心深处也有些怕从他口中说出的话。毕竟从把陆晚之接进宫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决定要耐下性子等。他素来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再加上幼时便上战场的缘故,身上不免带了些旁人不敢靠近的气息,是而身边的人都怕他。只有在面对陆晚之时,他才会下意识地克制自己,把所有的耐心都给了他,奈何这小家伙总是有些不领情罢了。
李昱松开手,末了还安抚似地捏了捏他的脸颊,柔声道:“今日早些睡吧。”
陆晚之余光瞥到人说完话后便自顾自地走了出去,这才敢抬起头来松了一口气。
他眼下心思杂乱,一方面觉得当年陆家做的太不厚道,要说他爹没参与进去陆晚之是肯定不会相信的;但另一方面又担心他表哥,担心陆家会不会因此连根拔起。毕竟当年的事只要一被翻出来,肯定得落得个株连九族的下场。
李昱跟李麟能忍这么些年,陆晚之琢磨着也是因为没有证据。
可眼下这事情一波接着一波的,陆晚之心里又实在惶恐得很。
临了又想起李昱刚看他的眼神,心下便更烦躁了。
陆晚之心想着,明天必须偷摸着出宫去一趟他表哥那儿。结果第二天醒来刚踏出房门,就发现外面明显多了好几个守卫。
阿渡进来伺候时,外间都守着好几个太监婢女。
这下连阿渡也敏感得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头,小声同他交头接耳:“今早奴婢出门发现房门外站了两个侍卫,差点没吓死奴婢。”
陆晚之闻言简直都快要被气笑了,得,该来的终于来了。
可怜陆晚之出去逛个花园都有一帮乌泱泱的人跟着,更别说跟他爹私底下安排的人联系了,偏生那个始作俑者一连消失了很多天,他后来干脆把自己关在房里,像是同谁赌气似地。
陆晚之打听不到外面的消息,别说吃饭了,连睡觉都没睡过一个好的,是而小脸不仅瘦了整整一圈,连嘴角都生了好几颗燎泡。阿渡怕他这样下去身体吃不消,便向江太医讨了副安神助眠的方子,好说歹说地哄着人喝了下去。
结果这一觉睡到大天亮,陆晚之睁眼便发现自己又躺在了一架马车上,李昱正坐在旁边闭目养神。陆晚之如今一见他就来气,刚想从榻上爬起来谁知因着这几天没怎么吃东西,一下子用力过猛手肘没力气又重重地跌了回去。好在下面垫的东西厚实,否则这下肯定摔得眼前发黑。
这边的动静自然吵醒了正在休憩的李昱,两人一对上视线,陆晚之立刻重重地冷哼了一声索性转过头去不看他,嘴里还不饶人地阴阳怪气道:“太子殿下这是要把我杀了抛尸荒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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