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文帝凝眉：“你不怕我一怒之下，杀死岳东？”
“不会，陛下……哦，是明君。”小青忙拍马屁，不知不觉张口称呼”陛下”。
“明君……”
建文帝苦笑一声；“我若是明君，也不会丢了江山。”
说完忽然沉默下来。
小青更是大气也不敢喘，只低头坐着。
屋子里的龙延香越发浓烈，因为暖和的缘故，发出一种温润的暖香，灯火摇曳，外面的雪沙沙地下着，像是隔着尘世的另外一个世间，忽然，案几上的灯盏一灭了，屋子里忽然黑了下去，外面还是傍晚，透着一丝雪亮。
“好吧，你说计。我听听。”建文帝打破沉默，悠悠开口。
他整个人坐在黑暗里，所以看不清是喜是怒，语气淡淡的，带着几分伤感。
小青抿了抿嘴，道：“我会想办法让太子殿下到梨花坊，到时候，就看陛下怎么做了。”
建文帝不支声。
“前提是……放了岳哥。”小青咬着嘴唇，开出价码。
建文帝忽然“噗嗤”一笑：“傅夫人呢？你是不是恨不得她死在我手里？”
小青被猜中了心事，有些脸红，讪讪道：“当然，若是一起放了最好。”
建文帝哼了一声，又沉默了下来，不一会儿道：“先放了傅夫人，岳东还是扣在这里，防止你耍诈。”
小青听了这话，有些急道：“我又不是为了傅夫人来的。”
心道傅夫人死在你们手上才好呢，大雪天我巴巴来救她？开什么玩笑？
“就这样。”建文帝摆了摆手道：“先放了傅夫人，你设法让太子到梨花坊。”说着，站了起来，飞快地进入了里间，“啪嗒”一下把门关了。
小青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那里……
……
车夫在外面快被冻透了，不停地跺着脚，却又不敢进去，只来回打转，看着天色要黑了，正着急，遥遥里看到一个人走出来，走近了，正是青爷。
“青爷，您可回来了，你嘱咐我不要进去，我也不敢进去找您……”
话音未落，见小青铁青着脸，忙闭了嘴。
小青心情不好，就不爱说话，闷着头一溜下了山，上了车，点了车厢里的小炉子，一边暖手，一边发怔。
救出傅夫人，可不是她的计划，可是建文帝确实狡诈，唯恐她作弊，把岳东扣押着。
然而他们不怕自己向林彻报信，把塔门寺一窝端了吗？
哦，对了，自己进去的时候，根本见不到几个人，甚至出来的时候，也没见到几个人，这是说，这个地方只是暂留之地，他们的老巢根本不在这里？
那么即使林彻去了也没用吧？这一次建文党策算无遗策，自己真实步步挨打，根本来不及回招，而且……
似乎也不想回招。
小青从前总觉得建文党是偷偷摸摸，总是破坏的那种，所以对付他们，从来不会多想，如今多了梨花坊的事情，再去想建文党，那种恶感消失了，却多了几分好感和同情。
也许这就是建文党厉害的地方，能抓到自己最软弱的东西，这些东西看起来不起眼，却能在最关键的时候起作用。
如今建文党这么做，若是从前，自己必然相处更狠厉的办法对付，可是如今……
似乎也只有哀叹的份，因为自己很同情他们……
小青甩了甩头，决心先不想这些。
岳东被扣押在他们手里，什么时候会放呢？太子显然知道这件事的，无论傅夫人，还是岳东，这事若是吵吵出来，傅家和周家都要倒大霉的，然而这两家是太子党的主力，所以太子会不遗余力坚决这件事，常公公说，太子忽然对永乐禀告，秘密派岳东办差就是为了掩饰这个。
所以……
小青回来的时候，李管家立时迎了上来，躬身道：“青爷，林大人在前厅等着您呢，已经等了两个时辰了。”
小青一怔，粗了蹙眉，想不见，可是想到这位的难缠，还是见了的好。
“你去救岳东了？”林彻见到小青第一句话。
小青动了动嘴唇，没否认。
不知为什么，很多事情，很难瞒得过这位小侯爷。
“我就知道。”林彻哼了一声，把绣春刀“啪嗒”放在桌子上，上下打量着冻成一团的小青，轻蔑道：“你还很有能耐吗？一点武功都不会，居然敢去闯贼窝子？也不怕人家把你给吃了？”
语气很是没好气。
正说着，李管家亲自端着茶进来，忙给林彻换了茶，又递了一杯热茶给小青道：“爷，这是参汤，快暖暖身子。”
小青点了点头，把斗笠摘下里，披风递给李管家，端起参汤喝了几口，感觉浑身暖喝了一些，道：“林大人，您去也不合适。”
“所以你一个人跑到贼窝子里？”林彻哼哼道：“如今消息快要传开了，太子，汉王，满堂文武都在议论岳东失踪的事情，还好傅夫人是内宅妇人，没有多少人注意，傅家已经找了个摸样相似的先挡一面，然而怕是瞒不过太久的。”
“找个摸样相似的？”小青听了这话，有些嘀笑皆非道：“亏他们想得出来？”
林彻抬头藐了小青一眼道：“你与岳东都是孤身，想象不出大家族的恐惧，若是这些事情出来，他们的内宅家眷的命运，不必梨花坊里的那些人好的。”
小青打了个冷战道：“会死很多人吗？”
“很多人，不仅周家，傅家，连同太子，也要被消弱大半。”林彻说起这个的时候，带了几分讥讽道；“若不是建文党与汉王有世仇，不愿意让太子一下倒台，这事早就传出去了。”
小青一怔，瞪大了眼睛道：“林大人猜出来了？”
“当我是傻子吗？”林彻撇了撇嘴，俊美的脸上显出几分不满：“你猜得出来，我自然也能猜出来，先绑架了岳东和傅夫人，又逼着你查梨花坊的一串案子，摆明是冲着你来的，大概是看中了你的才能，想用这法子招降你吧，毕竟你的性子，怕是更亲近那一位的。”
小青听得怔怔的，没想到林彻如此料事如神，不由张口道：“什么性子，你怎么知道……知道……”
“当年靖难之役的时候，建文帝曾经命令不准伤害皇上，皇上几次兵败如山倒，将领差点抓到了皇上，却因为建文帝的命令，让皇上几次死里逃生，最后他自食恶果，把自己给弄死了，所以大家私下里都称他是妇人之仁的宋襄公。”林彻悠悠道：“梨花坊的那几位，你知道什么那么忠心建文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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