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蹙了一下眉头,忧心的对玥兮说道:“公子,你还是尽快离开吧,廉安县不是个久待之地,我现下也准备收拾东西於我家人一起离开。”
玥兮道:“在下需得买上一匹马,才能离去。”
“买马?”女子有些愣怔,她直直看向玥兮,一时哑然。
他不怕死的来到廉安县就为了买一匹马?这原由也太匪夷所思了。
玥兮问道:“姑娘可知何处有马肆?”
女子回过神来,她回答道:“我知道的两家马肆都染上了瘟疫,若是找马的话,就在这附近找一下,找不到就离开吧,不要再往里走了,那里的瘟疫更严重。”
玥兮漠然的说道:“多谢。”
辞过了这个女子,玥兮继续往里走,他将芹采街市集转了一遍,也没发现有卖马的马肆,遂又继续往里走,又找了一个市集再去寻。
人越往里走,烟雾也越浓,飘荡在空中的烟灰,颜色由暗灰变成灰白色的,还沾染著星星点点的亮色,这些都是刚刚经过燃烧,火星子还没有熄灭。
看这烟灰飘来的方向,料想这附近就有一个焚烧死人的坑洞。
玥兮走到这条街的街尾,看到一群汉子在来回走动,他们浑身上下包裹的严实,仅露出一双眼睛。
周围荡著浓重的雾气,他们的身形就半掩在朦胧的灰雾中,有人提了一只木桶,洒著生石灰,浓重的灰翳中掺了凄殇的白。
在这迷乱眼眸的灰霾中,有几个高壮汉子拉著几辆推车,车板上放了几十具尸体。这些尸体被白布蒙上之後,又在布上洒了一层生石灰。
从一具尸体露出的手来看,他身体已经溃烂了,看伤口不像是脓疮破裂的伤口,而是人死後洒了生石灰,皮肤被石灰的腐蚀性,侵蚀溃烂,遇到鲜血就会灼烧血肉,尸体手臂上的肉在消融,都能看到森惨惨的骨骼。
高壮汉子停下推车就将这些尸体往坑里扔,但是他们并不用手去碰触,而是用两根竹竿,一人持著竹竿一头架住尸体的两个臂膀,另外一个人用竹竿挑住腿弯,两人合力将人扔到坑洞中。
人扔进去後,坑里飘出滚滚的浓烟,再混合著石灰粉,空气满是呛人的污浊。
玥兮将脖子上缠绕的丝带,往上拉掩住口鼻,转身往相反的方向走去。
他因特殊的体质,能一定程度的抵抗疫病,但他不知抵抗的程度有多高,廉安县的瘟疫太严重了,再此多待的话,被感染的几率也会曾大。
他又搜寻了几条街,还是没找到马肆,若是就此返回,他心有不甘,只要想到还要於苍煌共骑一匹马,他满心都是将他一起扔到死人坑焚烧里的念头。
眼见天色越来越晚,玥兮心想这条街走完,如果还买不到马,就拖著苍煌跑好了,虽然苍煌身上有伤,但他可以骑慢一点。
怀著这个恶意的念头,玥兮心中的抑郁竟消散许多,长街抵达尽头也没找到马肆,玥兮正待返回,而正在一个拐角处,他看到一个彪形大汉在追赶一个女子。
汉子面容粗犷,眼中含煞,他手中握著一柄长刀,若白霜的寒芒,在刀刃上流淌似水,反射出片片晕光。
前方仓皇逃窜的女子,身著一袭水色的衣裙,轻纱在她身侧摇曳,在满目的晦暗的场景下,这个女人竟如潺潺流动的溪水一般清雅。
风牵起她幽柔的长发,缱绻在脸侧,若停驻了迷茫的云雾,带来一阵的恍惚感。
她的步伐飘忽,身体轻灵,能看出来有一些武功底子,但是武力低微,不然也不会逃跑,而是会停下来於那个汉子决死一战。
她又跑出几一段路程,前方有一堆废弃的摊铺,阻拦住她的去路,大汉在身後紧追不舍,若是绕一圈或者停下来,就会被人追上。
女子脚步不停,直冲而上,她一脚踏在一块木板上,身体往前飘去,宛若鸿羽轻飞而出丈远。
足尖落地後,她继续往向奔跑,时不时回过头看一眼追杀她的汉子,两人一路追赶,女人体力不及高壮汉子,她的速度渐渐降下来,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
玥兮望了一眼前後追赶的两人,将目光移向另外一侧,街边木柱上栓了一匹马,毛色发亮,膘肥体壮,不似经过瘟疫的摧残而病蔫蔫的,这匹马一个就是这个汉子骑来的。
进廉安县买马时,他也曾想过,此县疫病蔓延人都尚且难以活命,更不提是马匹了,原也是不存多少希望,出来碰一下运气。
不成想,又在这种小事上撞了运气,这有现成的马,就不用去买了。
“站住。”一声暴呵传入耳畔。
玥兮侧头去看,见两人往他所在的方向跑来。
这时候有一个熟悉的人影,朝向这边走来,玥兮的眉头皱了起来,苍煌怎麽进来了。
女子看到苍煌的瞬间,眼睛就亮了起来,她直直跑向苍煌的身旁。
“公子救我。”
女子颤乱的声音喊道。
眼见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子将要撞在他身上,苍煌的神色未有半点变化,他旋身一躲,避开女子扑过来的身子。
骤然失去了阻挡物,女子的眸子微的瞪大,面孔上流露出惊然,她来不及停下脚步,往前一扑便栽倒在地面上。
“……”
玥兮眼角跳了跳。
他看著扑倒在地,发出细碎低吟的女子,又将目光移到苍煌身上,他一脸的漠不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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