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一夜相安无事，隔日早上姜泽睁眼就看到枕边盘着一尾黑蛇，头埋在卷曲的身体里睡得正酣，身下垫着昨晚好不容易穿上的卫衣。
上午要等导师来开会，他们没事做，但姜泽还是轻手轻脚地起了床，准备先下楼看看灰兔的伤口。
姜泽身上有种莫名温暖的气息，只要靠近就会感到像被绵软云团包裹一样舒适，因此他刚离开床一定范围，狱蛇就幽幽转醒了。从背后目视着青年走进洗手间，狱蛇复又闭上眼睛在体内运转一周天，竟感到各处脉络都疏通不少，筋骨间流淌着久违的舒盈。
这人真的是块宝，光是挨着睡一晚上都大有帮助，遑论整个儿吞食呢。狱蛇暗自思索着，慢吞吞把自己弯曲又放松，捋直在枕头上伸了个懒腰。
蛇本来就是贪图享受的动物，因此在姜泽询问他要不要一起下楼时，狱蛇毫不犹豫地从他的衣服下摆钻了进去。草食动物果然是草食动物，连身上都带着薄荷的味道，狱蛇摇头晃脑地爬过他胸口，在肩头盘定了。
他这才发现姜泽的怪异，疑惑地用尾巴抽了抽他：“你抖什么？”
姜泽半弓着腰，默不作声地颤了一阵，连耳根都泛起了红色：“不能这样做啊……很痒。”
狱蛇冷哼一声，嘲讽道：“细皮嫩肉，和个小姑娘似的。”
姜泽知道和对方没的道理讲，干脆装作没听到，锁门朝楼下走。他身上本来就比较敏感，不太喜欢别人碰，刚刚蛇身细腻微凉地从肚腹一直攻城掠池到胸口，他是咬着嘴唇才能压住不发出声来。
刚过七点，旅店里很安静，只有后厨间或传出乒乒乓乓的锅铲声。昨晚上其他人应该玩了很久，桌上还散着好些酒瓶、瓜子皮。灰兔的笼子被放在挨着暖气片的角落，似乎是感应到姜泽的存在，此刻它正竖起两只长长的耳朵朝这个方向看过来，三瓣小嘴连着粉色鼻头轻轻嚅动着。
“蠢死了。”狱蛇窝在姜泽领口不屑道。
姜泽把笼门打开，灰兔拱着钻出来，在他手边蹭来蹭去。姜泽伸出手去摸了摸它，手指柔和地在绒毛间穿梭，继而轻易地抓住兔子的伤腿，解开绷带仔细地观察。
长长的伤口已经结了一半疤，狱蛇贴在姜泽温热的脖子边上，也用一双贪婪的红眼睛盯着兔子瞧。直到姜泽给兔子换完了绷带，他才懒洋洋地说：“你不是吃素么。”
“嗯？”姜泽愣了愣，“是啊。”
“那你救兔子干什么？”
“不救它会冻死在山上。”
“冻死在山上那也是它的命，**屁事？”
“你要是这么说，我救了它也是它的命。”
姜泽难得执拗起来，微微偏着头和狱蛇对视。宛若月光穿过清澈的湖面，他的双眼纯粹见底，不掺一丝杂质。
狱蛇失语片刻，既觉得他眼里光芒刺人，又觉得他有点狂妄。区区一个人类而已，竟在这里大言不惭地谈什么命格论调……
两人僵硬对视时，旅店大门忽然被人推开，寒风一溜钻进来，狱蛇刷地把头收了回去。
来人刚进门眼镜上就起了层雾气，边摘眼镜边招呼：“唔，小泽你起这么早。”
“老师，”姜泽帮他把行李箱运进来，“吃饭了吗？”
“没。太早了，下了火车又坐小三轮，地儿够偏。”
两个人说着话在一张桌子旁坐下。言教授今年快五十了，鬓角有些银丝，温温润润的一个人，他很欣赏姜泽身上那股子不急不缓的气质，平时做研究开报告都喜欢带着他，两人私下关系相当不错。
没一会，老板娘端了两份早点上来，包子豆浆茶叶蛋小咸菜，很中式。
言教授边吃边问：“彭宇行昨天和我说你捡到条黑蛇？”
“是，”姜泽放了筷子，“还想让您帮忙看看是什么品种。”
他说着，毫不介意地把衣服拉了拉，露出半个白皙的肩头。本来盘在那处昏昏欲睡的狱蛇受惊立刻想往袖子里钻，却被言教授捏着头毫不客气地抓了过去，被捏着翻来覆去地看。
“唔，感觉应该是锦蛇。”言教授说着，抬头看了一眼姜泽，“你就让它待身上？”
“他好像比较习惯这样……”姜泽挠了挠头，“也不咬人的。”
“这蛇没毒，倒是真可以当宠物蛇养。”
狱蛇被掐着七寸看了个精光，听到宠物二字更是窝着一股火拼命扑腾，在姜泽伸手接他时飞快地顺着袖子爬到胸口。
“嗯！”姜泽忽然急促地喘了一声，手里的勺子啪嗒落进碗里。
“怎么了？”
“没、没事……”姜泽努力把脸埋在豆浆碗里，耳垂可疑地烧红了。
吃过早饭，姜泽回屋第一件事就是把小黑蛇从衣服里揪出来，严辞道：“你以后不要钻进我衣服里面了！”
“干嘛啊。”狱蛇又化成了半人半蛇状，歪在床上赤裸着上身，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你怎么可以咬那里？！”姜泽说着，脸就有点充血，他肤色白，这样看像个半熟苹果。
“那里？哪里？哦——”狱蛇拖腔拉调，撑着下颚眯眼笑起来，“你的酥胸吗。”
姜泽的脸彻底红了，羞耻全是他的份：“污言秽语！”
狱蛇看得起趣：“是是是，我污言秽语、**浪语，听之浊耳。”
拌完了嘴，他忽又觉得自己幼稚，唇角弧度慢慢变平，转而想起另一件事来：“你单名一个‘泽’字？”
姜泽正在收拾一会要用的东西，头都没回：“是啊，我姓姜，叫姜泽。”
“你怎么没跟我说？”
“你也没问啊，”姜泽说，“况且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
“那你也没问啊！”
姜泽扭过头来平静地看着他。狱蛇在对方毫无波澜的眼神中蔫了点，不过转瞬又恶狠狠地瞪他：“换掉，不许你用。”
一大早上不停地接受对方胡搅蛮缠，饶是姜泽脾气再好语气也有些沉下来：“凭什么？”
狱蛇毫不思索地回答：“你区区一个人类，有什么资格——”
“你不要说下去了。”姜泽背起单肩包，习惯性的温和笑意从脸上消失掉，“我只是区区一个你看不上的人类，那就麻烦你不要再缠着我，早点离开吧。”
话音一落，他完全没有看狱蛇的神色，关上门转身朝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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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质是甜，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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