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明付人不如其名,性格同睡相差了十万八千里,他睡姿规矩的很,两手交叠在胸前,两腿一蹬就躺下了,同傅小公子一个模样的睡姿,两人并排躺着,小手叠着,像两具木乃伊,丝毫不需要人/操/心。
但晏明付睡觉有个习惯,喜欢悄摸摸伸出一只脚到被子外头去。
然而他往里是墙壁,往外是傅君流,那只脚在半梦半醒时死命往外伸,死活没能逃出被窝。
第二日傅小公子起床,很淡然的推开横在腰上的那条腿。
他低头看了一眼晏明付诡异的姿势,觉得他适合跳芭蕾——芭蕾是罗慕生说的,听说他以前学过。
晏明付身上只有一件内衬,那套黑色的衣服昨晚被他自己脱了,毫不留情的扔在地上。他近日都早出晚归,偶尔月黑风高趁夜杀人,倒是完全没有晒黑。雪白的内衬穿在身上,露出一点锁骨,也是雪白的。
他微微张着嘴,小声的呼吸,艳红的嘴唇下露出一点柔软的淡红色,黑色的绑带束缚在眼睛上,脖子上零星布着几块淤青——昨晚上撞到了,手腕上缠着的绷带渗着血色,黑色的发丝乖顺的蜷缩在耳边,像一幅浓墨重彩的画卷。
傅小公子往他那里扫了一眼,而后将心法默背了七八十来遍,顶着一张清心寡欲的脸翻身起床,晨练。
耍剑没人看,他无趣的练完就走。
等他一回屋子,便听见呜呜咽咽的声音,傅小公子脚步一顿,想起了什么,有些心虚。
他揭开里屋门上的符咒,把人放出来。
一开门,断水水就和离巢的鸟似的,往晏明付床上扑了过去,边扑边哭,一声奶嗝闷在被子里。
“爹爹爹爹爹爹爹爹爹爹爹爹爹爹爹爹爹!嗝!”
晏明付胸口被猛地一砸,两眼一黑,差点干呕,整个人被堪比炮弹的断水水砸醒了。
“什么玩意……?”他首先这样问。
“我靠。”他其次钻进了被子,发现自己衣衫不整,身上缠满了绷带。
“傅小公子!”他最后这样喊。
一套流程走完,傅君流走过来把断水水拎开。
断水水哭的鼻涕眼泪一起流,满脸都是,像个从水里捞出来的大包子,黑亮亮的大眼睛里头使劲往外冒泪包。
晏明付身上的伤,看起来吓人,其实都是皮外伤。断水水大早上起床发现自己推不开门,本来就被吓到了,再看到晏明付触目惊心的样子,以为他快死了,一个劲打哭嗝。
他要是死了我怎么办呢……断水水边哭边想,他对我那么好,还会有第二个这样的人吗……
这样一想,就哭的更凶了。
傅君流在边上绷着脸,心有歉疚,又不知道怎么哄人,有些生硬的道歉道:“抱歉,把你忘记了。”他不知道小姑娘喜欢什么,低头从芥子袋里掏出一块上品灵石。
灵石分为三六九等,最下品的灵石和破石头没有区别,最上品的灵石流光溢彩,漂亮的很。
断水水接过,仰着脸问傅君流:“是钱吗?”
傅君流想了想,说:“是。”
断水水不哭了。
晏明付从睡蒙了的状态清醒过来,缓了三秒,发现哭声停了。
“水水怎么哭了?”
他两眼一抹黑,什么都看不见。更不知道断水水抱着一块灵石,便把什么好的坏的扔到脑后,乐颠颠放在手里玩,哭都是上一回合的事了。
断水水摇摇头,歪着脑袋看了一眼傅君流紧张的神色,眼睛一眨,小声道:“因为我饿了。”
傅君流岿然不动,又递给她一块上品灵石。
换在普通宗门里,已经算得上小半个月的开销。
断水水年纪尚小,已然无师自通学会了收受贿赂,很没有骨气的歪到傅君流的阵营里,张口胡言乱语,小声打了一个嗝。
她房里有一柜子的零食,压根不会饿着。
晏明付没细想她言语的漏洞,主要是他想到了很致命的一点。
今天谁做饭?
做饭是否致命,是一个薛定谔的问题,它可以百步穿肠,也可以无伤大雅,死还是活,取决于做饭的人。
晏明付以前是特级厨师小当家,现在是村口算命老大爷,算命可以,做饭不行。
他颤颤巍巍想翻身下床,被傅君流按住了。
傅君流问:“你伤没好,还是个瞎子,起来干什么?”
晏明付说:“我去买菜做饭……”
他感觉自己被上上下下扫了一眼,傅君流的声音传来:“你准备加入走失人口吗?”
不得了,傅小公子用词很现代,不知道从他师父那里学到了多少奇奇怪怪的知识。
晏明付一顿,傅君流按着他肩膀的指尖微微用力,把人按在床上,淡淡道:“我去。”
晏明付惊了,他首先想到傅小公子的厨艺,而后想到傅小公子的身体状况,在被毒死和关心对方身体上理智的选择了后者。
“你能出结界了吗?”
傅君流道:“不能超过一天。”
晏明付又问:“那你现在的身体……”
他没讲完,傅君流把被子一扯,盖过他头顶,淡然道:“我走了。”
他一走,断水水如蒙大赦,趴到床边,黑亮的眼睛盯着晏明付看:“爹爹爹爹爹眼睛怎么了呀。”
晏明付道:“出了点事。”他又道,“你不能叫我爹。”
“为什么呀。”断水水问,“你不能当我爹爹吗?”
“会有好心人做你爹爹,在他来之前,我会好好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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