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水水嘴巴一抿,又开始冒眼泪泡,但她不敢再哭了,晏明付说了不会要她,她怕再惹他讨厌。她小小的年纪里,天地只有一个院子这么大,遇到这般的难题,便难上了青天。
她绞尽脑汁,最后也没有办法,皱着包子脸,把刚刚傅君流给的灵石塞到晏明付手里,小心的贿赂他,哽咽道:“做我爹爹好不好啊?”
手里的东西很像块石头,不知道是什么,但晏明付想,一定是对她而言很重要的东西。
己身轻贱,不敢轻易允人。
晏明付最终也没有应声。
约莫半个时辰,傅小公子拎着一篮子菜回来了。
到了饭点,他便进厨房敲敲打打,不多时端出几碗菜,荤素都有,三菜一汤。
晏明付尝了一筷子,没毒,没死,还挺好吃。
傅小公子的厨艺有如坐了火箭,一朝顿悟,入了“尚且可以”的大门,晏明付想象了一下他顶着一张仙气飘飘的脸,挎着篮子买菜做饭的样子,将“尚且可以”私心拨到了“天纵奇才”上,赞不绝口。
“这几日我来做饭。”吃完饭,傅小公子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晏明付顿时一僵。
他原本就是自荐做厨子才留在这里的,倘若傅小公子不需要厨子了,他拿什么理由赖着不走。
饭后,傅君流收拾完碗筷,对晏明付道:“我有事出去一趟,晚上之前回来。”
晏明付说:“哦,好。”
虽然但是,和我说什么。
傅君流朝里屋道:“断水水。”
里屋门口冒出来半个脑袋。
傅君流:“想出去玩吗?”
断水水眼睛一亮,上午还扒着晏明付一个劲喊爹爹爹爹,转眼便抛之脑后,迈着两条小短腿,飞快的跑出来扒住傅君流的衣摆。
晏明付问:“你带上她出去做什么?”
傅君流道:“带她出去玩。”
修仙静心了十余年的小郎君一朝尝到了情愁滋味,心甘情愿跌进红尘粉身碎骨,他私愿里的小心思攒了攒,猝不及防便枝繁叶茂,无从阻止,只好放任自流。
他不想晏明付和别人独处,小孩子也不行。
但他有事要离开,晏明付又适合静养,只好把另一个带走,以绝后患。
“我去苍山派,你有什么话要带吗?”傅君流最后这样问。
晏明付沉默了许久,才干涩道:“替我,在严掌门前敬一杯茶。”
傅君流应下了。
“你伤未愈,暂且留在山上,不要乱跑。”他说,“等我回来给你换药。”
傅小公子的服务未免过于周到,超出了萍水相逢的范畴,晏明付揣起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直愣愣道:“哦、哦。”
傅君流点头,转身唤出佩剑,带着断水水一道走了。
晏明付摸索着墙,一步一挪,将整个屋子晃了一遍。
傅君流那句“不要乱跑”还带着余音回荡在他耳朵边上,晏公子充耳不闻,将黑色的诡步摇收进系统仓库,换上一身雪白的明月依,推开门便往山下走。
他本就身量修长,衣服一换,立刻从杀人放火晏明付,摇身一变成了翩翩公子无名氏。
可惜翩翩公子是个瞎子,脸上还缠着绸带,一路上从草堆树林里头很不体面的摸爬滚打,带着一身草叶子成功滚到山下。
一进镇子,便有人看他可怜,问他来此作甚,晏明付说了医馆的名字,一位大妈听罢便主动领着他过去。
到了医馆,晏明付磕磕绊绊进了屋子,问:“这里是医馆吗?”
离火正在磨药,新采摘的药材得磨碎了晒干,麻烦的很。她磨了一个上午,好脾气都被磨成了渣,一见晏明付便来气。
“不是医馆,是停尸房。医馆出门左转五百步,跳下去就是了。”
左转五百步是条河,常年湍急,淹死过不少人。
晏明付循着声朝她走过去,他手上还拿着一根树枝,走路的时候树枝就在地上一点一点,,步履蹒跚,脚步虚浮,像极了上了年纪又瞎了眼睛的孤寡老人。
离火扔了药罐子来扶他,把人放到桌子边上。
晏明付摸索着凳子,艰难的坐下。
“这才两天不见,你去干什么了?眼睛瞎了吗?”离火问。
晏明付说:“好像还没瞎。”
“来干什么?”离火转身回柜台前头,继续抱着罐子磨药,“都成这样了还来找我,不是真爱吧?先说好,我有爱人的。”
晏明付“噫”了一声:“你对象哪位?”
离火趁他看不见,翻了一个白眼:“你觉得我身边还有谁?”
晏明付悟了。
他沉默了许久,接受了这个消息,反正是男是女都和他没关系。
他今天来,主要还是因为山上没人和他说话。人是群居生物,遇到难以解决的事多少会有下意识的寻求他人意见的倾向,他心有郁结,想找人问问。
于是在离火“叩叩叩叩叩叩”“咚咚咚咚咚”“咔嚓咔嚓咔嚓”的磨药声里,他坐在小木凳上头,两条长腿随意伸出到过道上,背部绷成好看的弧度,晏然自若的开口道:“我有一个朋友……”
离火捣着药,眼睛看向晏明付。
“我这个朋友他认识一个小公子,小公子不会做饭,我朋友因为一些事情觉得自己亏欠他,所以想要照顾他,就毛遂自荐帮他做饭。后来我朋友受伤了,不能做饭了,小公子也已经学会自己做饭了,你觉得……我那个朋友应该离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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