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道红叶（中）
红叶的生日在冬月，也是每年的最后一个月。
这个冬天，她成年了。
生日那天，红叶兴高采烈地打电话给唐毅。
“哥，快祝我生日快乐！”
红叶虽然小小年纪就出了国，但逢年过节就往回跑，跟唐毅混在一起，人家都是每逢佳节倍思亲，行天盟少主跟大小姐是每逢佳节凑一起疯一轮。
那时候的唐毅还不是现在这个冰山脸霸道总裁，红叶极其喜欢这个哥哥，隔着十二个小时的时差也要每个礼拜打电话，一打就是两个小时，唐毅也由着她在电话里天马行空，事无巨细，除了……
除了生日这天，唐毅第一次听见的这个秘密。
她的愉悦透过光纤电缆，穿过一万两千公里越洋而来。
她说：“哥，我跟你说个秘密。”
“我喜欢古道一。”
“我成年了。”
“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喜欢他了，对不对？”
她的声音太过欢呼雀跃，唐毅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愣在电话这端。
沉默许久，他轻声问她：“道一知道吗？”
红叶罕见地低落下去：
“他知道。”
两年前从国内回来，道一谨遵承诺，成为她的家教。
十六岁的小姑娘总是托着腮帮子，在一水儿的微积分导数量子力学化学反应式里眼神亮晶晶地盯着自家大管家兼家教老师，在他讲孟德尔豌豆实验的时候看着他的脸走了神，在他给她读莎士比亚的时候燃起一团蓬松的火焰，明亮又热烈。
道一立了个规矩，一个月一次考试，上至天文下至地理，语数外史地生化学生物物理皆有涉猎，95分以上便可以向他提一个条件。
满分300。
左红叶信心满满，直到第一次月考，300分的卷子她拿了42。
古道一给她留了点面子，错的没画叉，对的才画勾。
稀稀拉拉的红色对勾，萧条又凄凉。
左红叶气急败坏，抓起卷子就去找古道一理论。
两个小时后，左红叶一脸懵逼地拿着写满了笔记的卷子回房间，不明白一场好好的抗议行动为什么变成了习题课。
在他问她懂了没的时候她竟然还点头了。
第二次月考，红叶拿了40，比上次还低两分。
左大小姐彻底不干了。
盘腿坐在道一书房跟前死都不走。
这次学乖了，没带卷子。
道一回来的时候，红叶已经在靠在书房门口睡着了，养尊处优的大小姐丢人现眼地在书房门口的地板上打起了鼾。古道一愣了一下，拿出手机录了个像，把她抱回房间，顺便拿了她的卷子一道一道地写了批注。
转天一大清早，左红叶的房间传来一声尖叫。
她颤颤巍巍地捧着满是批注的卷子，想死的心都有了。
卷子末尾，劲瘦飘逸的手写批注格外的惹眼——看手机。
几秒之后，又一声尖叫响彻整个房子。
正在准备早餐的佣人奶奶笑眯眯地摆放刀叉，心说小姐真是精力旺盛。
左红叶拎着卷子抱着手机冲进古道一房间，门都没敲就闯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古道一这视频怎么回事！”
倏然脸红。
道一穿着丝质睡袍睡眼惺忪躺在床上，没有戴眼镜，显得比他的实际年纪小了不少，头发软软地耷拉下来，哪还有平日里严肃沉稳的大管家的样子。
左红叶傻了眼。
她倒好，不到十点就跟周公玩耍得开心快乐，谁知昨天这位尽职尽责的家教十一点才到家，为了给她写批注熬到了两点半。
左红叶红着脸落荒而逃。
满脑子都是古道一丝质睡袍下若隐若现的肌肉线条。
跟P的似的。
二十分钟后，西装革履的大管家出现在她的面前跟她问好。
“小姐早安。”
左红叶：“……”
我不好很不好再也不会好了。
她举着手机和卷子质问他：“古道一，这是怎么回事？你竟然偷拍我？”
古道一：“小姐误会了。昨晚你在我书房门口等我到睡着，想必是看见了月考成绩来找我答疑，我作为家教有必要对学生负责。因此我拍摄下了因为太用功睡着了的小姐睡眠时的视频，鼓励小姐继续努力。我也不能落后，所以连夜给你的卷子写了批注，以免耽误今天的学习计划。”
左红叶：“……”
姜还是三十岁的辣。
左红叶指着卷子不服：“哪有高中生学这么深的东西的！学校里的东西我早就已经学完了，现在这些都是什么东西！根本就不需要学啊！”
古道一垂下眸，再抬起来，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小姐，你知道唐爷为什么要送你出国来读书吗？”
“行天盟要漂白了。以后，行天盟可能就不存在了。唐爷的梦想就是让兄弟们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唐毅会接他的班，继续这个事业。漂白这一路，会受到无数阻碍，有内部的，也有外部的，我能做的不多，只能在唐爷的授意下带你远离危险的中心，不让你牵扯进去。我会保护你，但我希望以后，小姐能幸福快乐，也能用你的智慧让兄弟们过上真正安稳的日子。”
红叶呆了半晌。
他从未用这种语气这么认真的提起过行天盟的未来，四舍五入，就是她的未来，也是他的。
许久之后，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红叶聪慧，只是贪玩。
当她不再贪玩的时候，就会变得很可怕。
让学渣瑟瑟发抖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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