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朝阳打量了几眼白蕙心窈窕的背影，说道：“你们这个厂，还真是什么人都不缺，有意思。”
“两位主任看看吧，我们厂虽然小，但是五脏俱全，现在就有十个工人，虽然都是新雇来的，但是学的很快，这边就是她们加工出来的样品，有些，已经做得很精细了。”
岳朝阳低头拿起了一束六寸档的两头齐发把，问道：“这是谁做的？”
陈佳丽过来说道：“是我。”
“你以前会做档发吧？”岳朝阳说道：“这个做的质量很好啊，整整齐齐，抓起来分量也很够，还不毛糙。”
陈佳丽笑了：“我刚跟着我们技术师傅学了几天，以前不会的。”
岳朝阳惊讶的说道：“那你厉害啊。”
陈佳丽说：“是我们的白师傅教的好。”
白蕙心这时候才转过身来，说道：“是你聪明，这点我可不否认，就你学得快，学得好。”
这一转身，白蕙心时髦的打扮和精致的面容尽显无疑，岳朝阳和亢援军都觉得眼前大亮，还想着她会过来聊几句，但是没料到白蕙心只说了这一句话，就又转过身去了。
蒋宇尴尬的笑了笑，连忙又抓起了一束发把，递给了岳朝阳：“岳主任再看看这个，也不错，是别的女工做的。”
“嗯，做的确实不错，看来你们真是请了个好师傅在教。”岳朝阳刚点头称赞，突然间“咦”了一声，脸色就变了，变得有些难看。
亢援军见状，忙问道：“怎么了老岳？”
岳朝阳没有回答，而是把目光扫向了蒋宇，语气有些冷淡的问道：“你这档发，是纯人发么？”
“不是。”蒋宇说道：“岳主任真是行家，肯定发现什么了。这不是纯人发，里面掺杂了毛。”
岳朝阳的脸色有些缓和，又问道：“你掺毛干什么？”
亢援军虽然不明所以，可也看出了岳朝阳的不满，心里“咯噔”了一声，暗暗忖道：“这个蒋宇，别真是嘴面功夫好，其实也不着调，那我就白来了，脸也丢光了。”
却听蒋宇说道：“不是我掺的。这事情要是说起来，就有些丢人了。也怨我在这一行的时间短，功夫没到家，前些天，我从一个朋友手里买了几百块钱的档发成品，想着新厂开办，拿回来冲量，壮壮门面。结果没有想到，我那个朋友杀熟，大坑了我一次！他卖给我的全部都是掺了劣质毛的次货，还加湿了。这批货拉回来，我也不能再转手卖，去坑别人啊，就全给拆了，打乱，给这些工人们练手。她们是新手，难免扯断头发，用这些货来练，也不觉得可惜。”
陈佳丽埋怨道：“还朋友呢，就是一个骗子！”
岳朝阳没有想到会是这样一个情况。
他原以为蒋宇是在以次充好，鱼目混珠，故意掺杂了劣质的毛，充当纯人发，准备销售出去骗人，心中极为不屑，可听完蒋宇的话，便暗暗惭愧起来，自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从开始的鄙夷，到现在的隐隐肃然起敬，让岳朝阳拿定了主意。
“不错。”岳朝阳冲亢援军点了点头，说道：“真是不错。我看可以了，我可以做主，县废旧品回收公司收上来的泡发、辫子，可以卖给这个厂来做加工。”
亢援军松了口气，本来，就是他找的岳朝阳，说动对方来视察蒋宇的厂，考虑跟蒋宇合作的，要是岳朝阳最终不同意，那自己脸上也不好看，对蒋宇的扶持，更会打个问号。
岳朝阳同意了，事情就好办起来，亢援军说道：“你老岳能做主，我也能做主。县农副产品公司，跟这个厂联营，我们可以提供无息的财政补贴。”
蒋宇不禁大喜，叫道：“太好了！谢谢两位主任！”
这一喊，声音极大，吓了白蕙心一大跳，扭过头来狠狠的瞪了蒋宇一眼，不过蒋宇根本就没有瞧见。
陈佳丽还不太清楚蒋宇的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只是看着蒋宇满脸高兴的样子，也莫名兴奋起来。
蒋寒天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有眼色，赶紧带头鼓起了掌，其他人看见，也连忙跟着“呱唧”起来。
“好，好，谢谢。”岳朝阳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然后说道：“我还有个条件没有说完。”
“走，走，两位主任请移步到办公室里来说。丽丽，你泡点茶。”
“好！”
蒋宇现在算是佩服白蕙心的“远见卓识”了，腾出个办公室真是很有必要，这不，今天就用上了。
众人去到了办公室里，坐了下来，亢援军和岳朝阳打量着，见布置虽然简陋，却很干净整洁。
陈佳丽提了暖瓶来泡茶，亢援军和岳朝阳捧起大瓷缸，水汽腾腾，身上瞬间就暖和起来了。
“蒋宇啊，县废旧品回收公司毕竟不是私营企业，是公家单位，我虽然愿意跟你合作，但是难保旁人也会同意，毕竟你这个厂，是个人的，不是集体的，不是国家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蒋宇点了点头，他当然明白了。
禹县的废旧品回收公司愿意跟郑大路的厂合作，对自己却不屑一顾，就是因为郑大路的厂是公社的厂，是集体企业。
虽说现如今的政策在鼓励私营企业，在鼓励个体经济，但毕竟刚刚施行，持观望态度，持否定态度，持怀疑态度的人，大有人在。
县废旧品回收公司不是岳朝阳一个人的，因此人家这么说，也无可厚非。
只听岳朝阳继续说道：“所以，我的条件就是，我们对外宣称，是跟县农副产品公司合作的，是把泡发、辫子等原材料卖给县农副产品公司的。”
“对，这样操作起来的阻力会很小，对大家都有利，尤其是对你有利。”亢援军接着说道：“我们公司出钱，从老岳那里买来了原材料，交给你这个厂来加工，其实就是变相的对你进行了财政上的补贴，毕竟，你不用出钱去购买原材料了。等你加工成档发，销售出去之后的货款，咱们两家要分成。当然，前提是得先扣除掉我们花在老岳那里的钱，也就是购买原材料的钱，毕竟补贴是无息的，而不是无偿的。还有，要是赔钱了，我们不需要你负责任。我也相信，你是不会赔的。这样联营合作，你觉得有问题么？”
蒋宇略一沉吟，说道：“没有问题！我完全同意！”
亢援军和岳朝阳对视一眼，都笑了，片刻后，亢援军说道：“我看你的厂里什么都不缺，就缺个会计。必须把账面算好，咱们哪个环节都不能出问题。而且，三方都是要审账的。”
蒋宇也笑了：“我就是会计出身，我在蒋家村副业厂做了三年会计，零错误。还找什么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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