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宇念叨着白老头的话,心中感慨万千。
尤其是那个“留余”的内涵,让他觉得,不单单是做生意需要这样,就是做人也得是这样。
其实仔细想想,做生意想要做大,不就得先学会做人么?
临走的时候,白老头说:“棋子你拿走,说了输给你,就得输给你。这是诚信问题,老头子一口唾沫一颗钉,不反悔。”
蒋宇笑了笑,说:“大伯,您先留着吧,有空我还得来找您下棋呢。”
白老头眼睛一亮,说:“中!我等着你!”
蒋宇蹬着三轮车走了。
收头发,他做的是越来越得心应手,能算账,善于总结,得失权衡都在心中,又会白话,做事又活络,不贪不占,谨记留余,在生意场上简直是如鱼得水。只是蒋宇再也不敢去西山乡了。
大宫村里做档发的大户不少,都想要蒋宇的货,可是蒋宇答应了只卖给郑乾,所以不管别人出的价格比郑乾高多少,蒋宇都不卖。
他一个人,几乎顶得上整个货郎担帮了。
可见,做生意赚钱凭的是脑子,还真不是人数多少。
时光如梭,转眼已经是年底。
蒋宇手里已经存了一千四百七十八块九毛钱,这个数目,是他从来都不敢想的。
之前在副业厂里,一年也赚不了四百块钱,更不用说存下多少积蓄了,这不到半年的时间,就将近一千五了,而且,在郑乾那里,还压了三百块钱。
天文数字啊。
这一年的冬天太冷了。
漫天大雪,树上、河沟里、房檐下,都是冰渣子,冰蒺藜。
蹬三轮车一走一打滑,但蒋宇还是坚持下去了。
到了年关,家家户户都得置办年货,蒋宇买来毛笔、红纸,自己裁了裁,连夜写了几百副对联,又跑郑州敦睦路的批发市场,置办了些瓜子、糖果、炮仗、红头绳、小发卡,四下里去换泡发,收辫子。
结果自然是大丰收。
尤其是他写的对联,那一笔工整的字,实在是招人稀罕。
在别的货郎担收不上来多少的时候,他满载而归。
这一点,蒋宇看得很清楚,到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到什么节气,办什么礼,临近年关了,看准需求,才能做好买卖。
端午节卖月饼肯定赔死。
都快过年了,需求大的当然是大姑娘小媳妇打扮用的东西,还有孩子们玩乐的东西嘛,谁还跟你换打气筒,换针头线脑,换剪刀?按照豫中的习俗,过年是不能动剪刀动针线的。
货郎担虽然是小生意,可也要有大智慧,你的担子里要天天都是那老三样——针、线、扣,就做不大生意。
国家都说了,要与时俱进啊!
艰难蹬着三轮车回到了大宫村,蒋宇先去白老头家里送了自己写的对联,又给白老头了一双新鞋,一双厚袜子,一双手套,还有一条围巾,一副耳暖,那都是蒋宇买来的。
白老头收了东西,也不说谢谢,看了看蒋宇的三轮车,说道:“又收了不少啊,还去郑乾那里?”
“是啊,我原先答应只给他供货的。”
“他压你的钱了?”
“压了,说是行规,要压一手。”
“压了你多少?”
“三百块了。”
“哦。”白老头撇了撇嘴。
“等这次的东西卖完,我就得回老家了,大伯您自己在这里也没人陪您一块过年,要不,您跟我去蒋家村?到我家里,咱们爷仨也热闹。”
“不去。过年都得在自己家,跑你家算怎么回事?又不是我娘家!”
蒋宇不由得笑了:“真不去?”
“不去!”白老头撇撇嘴:“我自己多得劲儿!”
“其实啊,我也就是客气客气,您要是真去了,也没地方住,嘿嘿……”
“滚蛋吧!”白老头骂道:“赶紧去郑乾那里瞅瞅吧,你这回得哭。”
蒋宇一愣:“哭什么?”
白老头冷笑道:“去了你就知道了。你那三百块钱,估计是要不回来了,这些头发,也得换一家出手。嗯,按照我的预料,你这头发要亏了。”
“为什么啊?”蒋宇惊讶无比。
“自己去看去!”白老头下了逐客令:“今儿就不跟你下棋了,料你也没心情。吃一堑长一智,该是吃一堑的时候了。”
蒋宇赶紧往郑乾那里跑,到了家里,瞧见烟雾缭绕,郑乾笼罩在烟气里,他那上大学放了假的儿子也在,坐在屋里,蔫头搭脑的。
“回来了,兄弟。”郑乾看见来人是蒋宇之后,抽了口烟,勉强挤出了一丝笑意:“又收回来货了?”
蒋宇瞧着气氛不对,“嗯”了一声,说道:“哥,我这回收了不少。你看看货?”
“不看了。”郑乾摇摇头:“老哥买不了。”
蒋宇心里“咯噔”一声,说:“怎么了?”
郑乾说:“我那作坊,被人给搬空了。”
“啊?!”蒋宇大吃一惊,说道:“这,这不是有坤哥在那儿看着的么?”
“监守自盗啊。”郑乾苦笑一声,说道:“就是那个二缺货跟人合伙偷的。”
“还有谁?”
“刘桂玲。”郑乾咳嗽两声,吐了口痰,恨恨说道:“那个浪娘儿们,真不是东西!我就后悔没早点撵走她!她撺掇了我那个憨子兄弟,把作坊里值钱的长档发,还有没加工的辫子全给偷了,卖了以后就跑路,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我这一下子,损失了三千多块钱啊!关键是,给人家收购商承诺的交货时间到了,也没货交,信誉也没了。他们压了我一千块钱的尾款,也给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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