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饭的时候,蒋宇把在村口跟那老头下棋的事情说了一遍,郑乾吃惊道:“你怎么跟他搅和到一块去了?”
蒋宇说:“他怎么了?”
郑乾说:“大宫村里就两家大姓,白和郑。原本姓白的人富,姓郑的人穷。后来闹文革,打倒地富反坏右,姓郑的就把姓白的给打倒了。那老头原来是村里最大的富户,前些年被好一番整顿,被收拾的不中了。现在成了孤家寡人,也没钱,也没势,弄了个五保户混日子。跟谁都不对付,逮谁骂谁。村里的人看他老,也不跟他计较,都躲着走。你咋还招上他了?他没跟你说啥吧?”
“哦。”蒋宇这才了解那白老头的底细,当即说道:“我们俩就是下了一局棋。别的没说什么。”
“跟他下棋有什么意思?那老头厉害着呢,会算计。谁跟他下,都是光会输,不会赢。”
“呵呵……”蒋宇笑了两声,也没说自己下赢了,只是道:“他喊我明早还接茬下。”
“别搭理他,他快入土的人了,你还要做大生意呢。”
“嗯……”
第二天清早,蒋宇本来要骑着三轮车下乡,忽然想起来昨天傍晚那白老头说过的话,心里嘀咕道:“那怪老头不会真在村口等着我去下棋呢吧?”
想了想,觉得心里不踏实,便没有蹬车,一路走了过去,果然瞧见那白老头坐在村口树下呢,正左右张望,等瞧见蒋宇,就叫道:“快点!磨磨唧唧的,棋都摆好了!等你了半天!”
蒋宇无奈,想起来郑乾说的,这白老头原本风光,而今落魄,又想起来他孤家寡人一个,村子里的人又都躲着他,算是可怜,便走了过去。
“大伯,我还得下乡收头发呢,就陪你下一局啊!”
“别扫兴!赶紧,赶紧走棋!”
“让您先走。”
“放屁!还懂不懂规矩?红棋先走!”
“……”
这一局,就是两个小时。
蒋宇在石头上坐的屁股都麻了,眼见老头盯着棋局沉吟思索,便起身活动了几下,说道:“大伯,别看了,这回是您真输了!”
“还从来没人能下过我!”
“那不是没有遇到我嘛!”下棋是蒋宇的生平得意事之一,一到棋局上,那就是意气风发,自信心爆棚,任凭对方是天王老子,也得挤兑两句。
白老头仔细推敲了推敲,好像确实是死棋,但心有不甘,抬头问道:“你头几步跳马,让我给吃了,那是个陷阱吧?”
“嘿嘿……”蒋宇得意的笑道:“大伯啊,实话告诉您,早十步,我就给您设套了。吃马之前,打您独腿儿士的那个炮,才是诱饵!”
老头瞪眼道:“你能看十步棋?”
“那算什么。”蒋宇不在意的说。
“中中中!”老头一边点头,一边说:“我刚才大意了。再来一局,老子就不信邪了!”
蒋宇吓了一跳:“大伯,说好了就下一局,我真还得去收头发呢。”
“那是你说的,我可没答应!”老头不耐烦道:“非下赢你不可!再来一局,要是我输了,这元青花的釉里红瓷棋给你!”
蒋宇一愣,那老头又瞪眼道:“不许让我,听见没?!”
“大伯,我——”
“你下不下!?”老头怒了:“是不是看不起我!?”
“好好好……”蒋宇连忙点头,说道:“可别生气啊,一生气,更容易输了,下棋,首先要心平气和啊。”
又是两个小时的艰难鏖战。
老头的棋艺真不是等闲之辈,蒋宇从来没有下的这么吃力过,像对付副业厂的蒋福林和老黄,让他们车马炮都轻松,眼下是步步为营,小心下套,一着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九月多的天,已经不热了,但是蒋宇仍旧出了一额头密密麻麻的细汗。
当然,他也从来没有下的这么过瘾。
临到晌午,蒋宇起身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大伯,看好了啊,两步之内,将死,没救。实话告诉你,这是我从民国的残局里学来的一招,六步之前,您那卒子要是不走过河那一步,我就输了。”
“棋归你了!”老头往藤椅上一靠,摇起了蒲扇。
“不要!”蒋宇说道:“还是您刚才说我那句话,现在奉还。您自己说的,我可没有答应。下棋图个乐,赢东西,就是赌博了。”
“真不要?”
“真不要!”
“瞅着老子的棋,你眼里都放光,还说不要?这可是元青花!你拿走转手一卖,几千块钱到手,顶你收一年头发!”
“君子爱财,取之以道。这又不是我吃一辈子的生意。”
“有骨气啊。”老头笑了:“你想做大生意,可你知道生意怎么做大吗?”
“慢慢做大啊。”
“坐好!”老头说道:“你知道我是谁不知道?”
蒋宇坐了下去:“我听别人说了,也知道点。”
“中,知道就好。”老头说道:“看着你是可造之材,我这个过来人,就教育教育你。”
蒋宇不由得笑了一声。
“笑什么?”老头阴沉了脸,说道:“见老子现在不风光了,就看不上了是吧?”
“不是。”蒋宇收了笑容,说道:“我是觉得您好玩,也是性情中人,虽然年迈,但是壮心不已,还保持着颗童心。”
“少拍马屁!”老头问道:“生意人又叫商人,商人最早出自哪里?”
蒋宇一愣:“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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