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让自己尽情地沉浸到冥想中，任由符号和公式在头脑中飞翔、变换和组合。矢量和矩阵被各种运算符串联起来，又慢慢转换、消解。变量越来越少，等式越来越简洁，周远的头脑也越来越明朗。当周远最终睁开眼睛的时候，他已经推导出了一个在张三丰武学和量子武学间转换的局部法则。这个法则有许多前提和局限，但是转换基础的内功心法和武功招式已经绰绰有余了。
周远站了起来，王素在船尾带着点好奇地看着他。
周远回想了一遍王素传授的轻功心法，用转换法则翻译成量子语言，然后开始导引体内的内力在腿足间的经络穴道里传递。他慢慢体会了几遍传导后，用力一跳，整个人立刻腾空而起，从乌篷上跃过，落到了船尾。
“好！”王素赞一声，说，“现在导向足源副经上的溪乙穴。”
周远依法照做，整个人立刻向后腾起，又跃到了船头。
他并不停止，又将内力微调到承墟穴，这一次，他整个人低低地掠过乌篷，再次跃回到船尾。不过这一次他却跳得过猛，一个前冲，眼看要跌入水里，王素忙把船桨一横，让周远扶住。
“涌泉穴上不要施放太多的内力。”王素指点道，“否则腾跃起来会发出很大的声响，你想知道这样有什么不好的话呢，就去问你的那个朋友张塞。”
王素提到张塞，忍不住又语含讽刺。周远觉得有些奇怪，他知道丁珊老是要和张塞抬杠，怎么这王仙子也像是和张塞过不去似的？
几个来回下来，周远算是初步掌握了轻功。他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想起过去两年多来自己在语嫣楼后面湖岸边笨拙地习练身法，狼狈跌倒的情景，不由得暗自叹息。他恨不得这就在船上反复跳跃，精进自己的轻功。但是想到在武林偶像王素面前像猴子一样跳来跳去，还是太造次了。
他向王素深深一揖，诚挚地说：“多谢王仙子指点，我真不知道该怎样感谢。”
王素听周远“仙子长”“仙子短”的，相比“丁姑娘”，要生分许多，心中不悦，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还了一礼道：“哪里，周公子刚才的武学妙论，才叫我大开眼界呢。”
周远生平第一次被人称作“周公子”，而且还是出自江湖上千万人崇拜的王素之口，立刻满脸通红，说道：“不敢当，不敢当……对了……王仙子劳累了这么久，该换我来划船了。”
王素每听一句“王仙子”，心里就多一分气，她点了点头，把船桨扔给周远，然后在船尾找了块相对干净的地方坐下。周远运起内力，将船桨一划，倒也不比王素慢，可他划了两下，才想到自己并不知道听香水榭怎么走。
王素不等他开口询问，已然从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抽出一张纸来：“这是黄教授留给慕容校长的信，上面画着听琴双岛的地图。”
王素拿起宝剑，插到船板上，然后指着剑影说：“你朝着这剑影右侧两三分的方向行船，应该就能到达听香水榭。”
周远认出这正是黄教授委托给张塞的那封信，他有些疑惑地问王素：“黄教授怎么会有鬼蒿林的地图？难道他之前来过这里？可是不是说一千多年来凡是进来这里的人，都不可能出去的吗？”
王素于是把黄教授关于通过阳光的指引可以走出鬼蒿林的理论复述了一遍，然后又道：“黄教授说只有他和柳依仙子知道鬼蒿林里可以调制金蛊毒王散的解药，所以搞不好他们都来过，那一次，阳光一定也照临了琴韵小筑，这样他们才能回到外面。只是……不知道他们进来鬼蒿林做什么。”
周远听说有办法可以离开鬼蒿林，当然比什么都高兴。他说道：“王仙子，过去的事情并不重要，眼下最要紧的，就是找到足够的菱花根茎，然后让黄教授制成解药，回燕子坞去救我们的老师和同学。这样，也是完成丁姑娘的心愿……”
周远说到这里，心里一酸，低下头去用力划船。乌篷船离琴韵小筑越来越远，周围的光线也越来越暗，浓雾不知于何时悄然涌起，在芦苇丛中弥漫开来。
王素坐在那里，看着周远。他一脸认真地划着船，清瘦的脸上仍带着几分稚气。过去的几年里，王素见过的青年才俊、名门子弟，恐怕不下一百。他们有的是慕名上峨眉拜访，有的则是同家人一起前来提亲。凡是得到柳依仙子允许而相见的，无论家世背景、形容气质，都是万里挑一。那些公子们个个受过最好的教育，举手投足都是一派潇洒风流，待人接物也都有超越年龄的成熟练达。其中有几个也让王素颇为钦佩。
相比之下，周远可谓是青涩稚嫩、土里土气，但是王素却在他的身上感觉到一种特别的东西。这种特别并不完全是因为周远有着超越常人的聪颖，几次在关键的时刻神奇地扭转局势，而是因为在他身上透射着一种原始的、未经雕琢的无畏和坚定，还有他那种让王素心里暖暖的诚挚。
如果时光倒流，让她再一次肩负柳依仙子嘱托，来燕子坞寻找拯救峨眉师生的办法，她仍希望能在太湖岸边碰到这个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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