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公公摆了摆手：“没什么，只是问问。”
小德子瞅着常公公的脸色，感觉承认了没什么危险，咽了唾沫道：“我听说，小青因为揭发了王府的案子，被老王爷绑着进了京？不过都是瞎传，老王爷还没觐见皇上呢，谁也不知道什么事儿。”
常公公“嗯”了一声，端着茶盏，吹了吹，感觉早没了热气，放下，睥睨着小德子：“你怎么看？”
“我……”小德子在常公公身边很多年了，此时见常公公虽然神色如常，可是知道一定是出了大事，而且是跟小青有关系的大事，他到底少年性子，感觉跟小青很投缘，因此咬了咬牙道：“干爹又不是不知道小青的那性子，说好了就单纯，说话了那就是傻，这小子一味想着破案子啦之类的，其他的根本不多想，也只有岳东在身边，还多少提点些……所以……所以……还请干爹多担待。”
常公公深深地望了小德子一眼，悠悠道：“人这辈子重情呢，不是坏事。”
小德子听了这话，心中一喜，知道自己说对路话了，忙点头道：“是，是，儿子觉得……”
却见常公公摆手道：“听我说完，但是人若是不知底，就完了。”
小德子一怔，不知道常公公什么意思。
“案子怎么着，你恐怕也听着谣传了，我且不说到底如何，或者说，皇上根本不关系到底如何，不管真相怎样，皇上都会偏袒王爷，这种情况下，你还选择重情吗？”常公公似笑非笑地看着小德子。
这小子跟着自己身边多年了，其他的干儿子，早在他被皇上打发到南京的时候，就做鸟兽散了，然而唯独这小子，重情义，人也仗义，居然跟着他去南京养老，也就是那个时候，常公公也算是真心把这孩子当儿子对待，后来南京起复，到了北京，他又成了宫中大铛，成了人人奉承的对象，为了做事照例收了许多干儿子，可是在心里头，他干儿子只有眼前这一个。
所以，很多事情上，他愿意把话说得透一些，让小德子自个儿去悟，毕竟他终究有老去的那一日——又或者说，自从他收心重新投靠永乐之后，永乐大行的那一日，就是他常公公失势的那一日，不过他希望小德子可以立起来，继承他的衣钵，所以很多事情，他得教。
小德子知道这是干爹考验自己，想了半天，挠了挠头，苦着脸道：“干爹，你就告诉我吧，你也知道，我脑子笨，不活泛，我也想不明白……”
“没出息。”常公公最讨厌小德子认怂，气得拿佛尘敲着他的脑袋：“我说了，你为小青说好话，是重情，可是重情要知道轻重，什么叫轻重，皇上的意愿，就是轻重，皇上想怎样，咱们奴才就得怎样，不要丝毫犹豫……”
“我知道了，干爹。”小德子被常公公打得脑仁疼，忙不地跪下来道：“干爹，我错了，这个时候，要选择皇上，维护皇上。”
“也不对。”常公公把佛尘往榻上一抛。
“啊？”小德子抬头，有些懵了，眨了眨眼，看着一脸莫测的常公公：“干爹，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这……”
“明儿小青求我，让我设法让皇上把此事庭辨。”常公公道。
小德子怔怔听着，忽然拼命摇头道：“不可能的，皇上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公开张扬呢？不可能的，干爹，你可不要……”
“我决定这么做。”常公公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打了个手势，外面的侍女看到了，忙过来换茶。
小德子彻底懵了，干脆坐在地上，双手一摊：“干爹，你戏弄我呢。”
常公公见他露出无赖样，“噗嗤”一笑，问：“小青什么人？”
小德子眨眼，此时侍女进来，换了新茶，满屋子里飘香。
“我指的是小青破案的能力。”常公公接过茶盏，不停地溜着盖子，盯着小德子。
“那没的说。”小德子最佩服小青的，就在这里了，在他眼里，那是神一般的厉害。
“这就是了。”常公公点了点头，见侍女在旁边，摆了摆手，侍女跟其他人都退出去了。
“洒家自从认识小青以来，还没她破不了的案子，这孩子看似柔弱，其实极为厉害，你想想吧，惹上她的人，不论是太子，还是汉王，最后都没讨了好去，所以说啊，这一次，老王爷未必能赢。”
说到这里，常公公低头抿着茶，一股子清香沁入脑海，让他越发肯定了自己的判断。
“啊？干爹，你的意思，这一次小青也可能赢得了老王爷？可是你不是说，皇上这次无论如何，会向着王爷吗？”小德子一屁股爬起来，走过来，拿起美人锤，给常公公敲背。
常公公眯着眼，享受着小德子的按摩，好半天，这才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这么做，皇上的底线，咱家都知道，所以什么也不能越过皇上去，可是小青的能力，咱家也知道，所以这个忙是要帮的，这也是我教给你的，重情不是坏东西，但看怎么用，小青对咱家也算有些恩，我在权妃那案子上，有些亏她，所以这次要帮她一次，但是不是帮她救出来，而是给她一次机会，这机会给了，她要能救自个儿呢，就活着，若是不能，死了也不怨咱家，对不？”
小德子混沌半天，一拍大腿：“对对对，还是干爹厉害，就应该这么做……”说着，忽然想起什么，皱眉：“可是干爹咋做啊？这事可张扬不得，我可听说是……是……小王爷那个啥乱伦，按照皇上的性子，这事没把所有人都杀了，就算好的了。”
说着，忽然想起永乐杀死上千宫人的手段，不由打了个寒战，脸上变色道：“听说在场大概有上千人，这一次不会……不会……”
永乐不会为了灭口，把这些人都杀了吧？其实按照永乐的性子，这么做也是有可能的……
正胡思乱想，却常公公冷哼一声，傲然：“若是咱家做不到这一点，怎么叫宫内大铛？”
小德子知道这是干爹有法子，心中一喜，忙不迭躬身：“干爹，我代小青谢谢您了。”
常公公没想到小德子会如此，低头看着小德子，白净的小伙儿，眉清目秀，跟小青一样的年纪，若不是割了那东西入宫，跟小青……
想到这里，常公公忽然低头抿了一口茶，茶叶泡久了，那清香就多了一份涩味，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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