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好多。
她在走廊口躇踌一下。客厅中几个静坐谈笑的阿姨们发现了她。
「咦?那小女孩长得好漂亮,谁家的女儿?」一个她不认识的阿姨笑着对她招招手。
坐在另一张椅子上的符夫人扬眉看她一眼。「妳醒了?」
「符伯母早。」成萸乖巧地走过长地毯的边缘,轻声请安。「对不起,我睡晚了。」
「这小女孩长得真好。」另一个她不认识的高雅阿姨不禁将她拉到自己身边来。
看她五官如画,驯善乖巧,眉宇间有股沉静的气质,和符瑶的开朗大方又是另一种不同的典型。此刻神态间有着害羞又有着不安,更是娇柔得惹人怜爱。
「她和她哥哥是我先生故交的小孩,父母过世了之后没什么亲人了,我们便收过来养。」符夫人淡淡几句话带过。
原来是这样。
「来,给妳个见面礼。」牵着她的妇人摸摸她的脸颊,从手上褪下一个细巧的金丝镯子,套进她手中。「妳符伯母人很好,妳平时要听她的话,不可以惹人人生气,知道吗?」
「阿姨,我不敢!」她连忙想褪下镯子。
「说谢谢就是了。」符夫人秀眉淡淡的一个波澜画过。
她和白手起家的丈夫不同,她出自名门世家,举止自有气派,在场的几位也都是她闺阁时期的千金好友,断没有教人见面礼送出来还收回去之理。
「谢谢阿姨。」成萸察觉符夫人的脸色,惶惶不安地接过来。
所有的人都叫她要听话。伯父他们说过,哥哥说过,符伯伯夫妇也说过,现在这个阿姨又这样说,于是成萸明白了。如果想在这个门下好好待下来,「听话」是第一要务。
「符伯母,我去外面找我哥哥。」
「嗯。」
得到女主人的允许,她如蒙大赦,转身跑出去。
符伯母和符伯伯就很不同。伯伯很和气,对她和哥哥都很亲切,可是符伯母就比较有距离感,平时讲话都是淡淡的。她还是不习惯在符伯母面前走动,总怕自己会笨拙地做错什么。
一出院子,到处都是不熟的人,成萸本来就怕生,东望西望的,悄悄沿着屋子走到后院去。
符家极为广大,光是院子就占了一大片山坡地,除了主屋之外,还有一个露天游泳池,一个网球场,一间暖房,甚至还有一间和式的泡汤屋。成萸总觉得好象整片山都快是符家的。
屋子后没有客人,只有几位帮佣在后门来来去去的,送食料到花园中来。她蹑手蹑脚地观察半晌,微一迟疑,转头又从来路想跑回前院去。
冷不防一只脚从莫名其妙的方位勾出来。
「哇!」成萸猝不及防,砰一声跌个五体投地。「啊,衣服!」
符瑶送给她的漂亮衣服,全脏了……她甚至来不及想是谁绊倒了她,七手八脚只想赶快把自己拍干净,免得被大人发现她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早上的晨露刚收,泥土都还是湿的,她越拍越脏,不一会儿把整个前身全糊成了土黄色。
成萸呆呆坐在地上看着自己,欲哭无泪。
「笨蛋!」冰冷不屑的骂人声从她头顶上响起。
成萸愣愣抬头。
一个比她高好多的影子遮住了天空。她吓了更大一跳,整个人往后又坐倒在地上。
那个影子冷哼一声,退开一步。
成萸终于见到符家集众千宠爱于一身的大公子,符扬。
他已经快跟哥哥一样高了,两道眉毛锐利得跟刀子一样,斜飞入鬓,好象随时都在睥睨人。挺直的鼻梁充满个性,薄而好看的唇正挑着轻蔑的笑。
即使是小小年纪,成萸也知道这个男生长得非常好看,可是他让她想起大伯的两个孩子。
她的堂哥们跟她一样念小学,以前大伯都是打他们出气,自她来了之后,每次他们做错什么事都故意冤枉给她,从此之后就变成只有她一个人捱打。然后等念国中的哥哥放学回家,伯母不敢打哥哥,可是会连着再把兄妹俩骂一顿。
那两个堂哥没有这个男生的贵气,看她的神气却一模一样──都是既高傲又蛮横的。
成萸打从心底升起一股强烈的排斥感。
「原来妳就是那个小孤儿。」大男生恶意地用脚尖顶顶她。
「不要!」成萸用力拍开他的脚。他脸上的神气让她有一股说不出的厌恶,就像堂哥又打算赖什么坏事给她一样。
「妳知不知道我是谁?」大男生脚一岔,高傲地盘起手臂挺立在她身前。
「不知道……」不想知道。
「我叫符扬,我就是妳的主人,妳以后得听我的话。」他快意地笑了两声。
「我才不要听你的话。」她徒劳无功地想把衣服弄干净一点。
「为什么?」符扬怒道。
「我只听哥哥的话……还有符伯伯他们的话。」她低下头,小小声地反驳。
听见她「胆大包天」的言论,符扬气极反笑。
「妳是我爸妈收养的,所以我就是妳的主人,妳就是小奴隶,知不知道?」他凑近她脸前凶狠地恫喝:「我爸妈最疼的人是我,只要是我要求的事,他们没有一样不答应的。以后妳这个小奴隶要是敢不听我的话,我叫我爸妈把妳赶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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