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六年六月二十六日,按照医生的算法我怀孕三十八周零五天,那是按照超声波影像大小推算的大概孕期。而我自己也搞不清楚确切的日子,只知道到那一天为止,Caresse在我肚子里萌芽长大不会超过二百七十九个白天和黑夜,因为,就是在二百七十九天之前的那个晚上,Lyle Ultan敲开新德里威斯罗耶尔饭店四零零九的房门,改变了两个,即将会是三个人的人生,彻底而且永远。
二百七十九天之后,那个下午,我最后一次产检回来,从公寓的一楼走到顶楼,再下来,再上去,重复无数次,直到精疲力竭。时间已近黄昏,阳光渐冷,我回到家里,站在厨房的玻璃窗前面,一口气喝下一整杯水。几秒钟之后,羊水破了。我很镇定的打电话到楼下门房叫车,告诉Damala拿上证件衣服以及其他杂物,最后,拨通Lyle的电话,告诉他就是今天了,不给他时间回答就挂掉电话,下楼去医院。
我承认我是存心这样的,我不想让他赶上孩子出生的那一刻,或者还有其他什么,我没办法思考,自己也不能确定。但在心里更深一些的地方,直到那个时候,我还是不能相信,他真的会等到七月六日才回来。我整个下午都没有吃过东西,躺在病房里待产的时候,才狼吞虎咽地吃下两个鸡肉三明治,Damala在医院餐厅买来的。身上只有一件反穿的浅蓝色褂子,每隔半小时就有一个医生过来看一眼。
将近七个小时之后,Lyle来了。任何讲道理的人都知道这恐怕是从一个西海岸城市飞越两千四百英里回到这里的最短时间了。但是,我不想讲道理,这里面已经有太多讲不清的道理了。七个小时,我宫口只开到两指,阵痛十到十五分钟左右一次。他走过来抱住我,看着我,不说话,寻找我的目光。而我累得要命,不看他,只是让他抱着,心里面却想对他拳打脚踢,像泼妇一样吐口水,让他有多远滚多远去。
慢慢地,白色百叶帘外面天又亮了,我还是没有跟他讲一句话,只在阵痛发作时,拼命抓住他的手。医生仍旧每半小时来看一次,早晨六点钟,给我打了一针催产素。又是一个小时过去,宫口终于开到十指了,我被送进了产房。Lyle也做了消毒,换了衣服。但最后一秒,我向医生提出来我不想让他来。他被挡在外面,我们互相看了一眼,两个人都默无表情。可能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这么做不是因为生他的气,而是因为那种仿佛没有尽头的疼痛,他根本不懂,也无从了解。我害怕极了,完全想不出来怎么才能把这么大一个东西生出来。我觉得我要死了,我曾经希望可以在他的怀抱里死去,但在那个时刻,我只想一个人面对了。
喜欢白天&黑夜请大家收藏:(m.shucangxs.com)白天&黑夜书仓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