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些日子,她看到的凤息大人虽然清淡如烟,但是眼中却有着常人所没有的忧伤和挣扎,这种情绪,不该是一个祭司应有的。
凤息大人既然是未然的恩师,想必他早就看破了红尘,置生死于度外,然而……他却像是受到了某种牵制。
最奇怪的是,凤息对她的态度。
她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说,似乎……凤息大人在故意避开她,而且,故意显得很冷淡。
“夫人,你又发呆了。”书莲捂嘴笑了起来。
“我……我哪里发呆了。”哎,她叹了一口气,自己又是想多了。
“你有,每次你看到凤息大人都会发呆,表情傻傻的。”
说着,书莲上前,将她扶起来。
路乐乐一时语塞,抬手捏了捏书莲的脸蛋儿,“你都想些什么啊?”
“我在想,夫人您是不是也喜欢祭司大人,不然你为何每次看到他要发呆,有时候还会脸红呢。”
捏着他脸蛋儿的手,不由得下了力道,痛得书莲龇牙咧嘴,“我得告诉凤息大人,让他罚你将戒律抄三遍。”
“哎呀,夫人,书莲知错了,你千万不要告诉凤息大人。”小家伙忙求饶道。
“知道就好。”她哼了一声,然后站直,踩着白玉石阶,慢慢地朝自己的寝殿走去。
“书莲,你见过未然世子殿下吗?”看着清净的月重宫,路乐乐想起以前的未然就住在月重宫。
“世子殿下吗?这月重宫的人都认识他呢。”小家伙突然兴奋了起来,不过清澈的眼瞳很快黯然下来,悲戚地道:“以前世子殿下就住在您现在的寝殿的隔壁,他身子不太好,时常咳血,但是为人温和,常常给我们讲经书,而且……他弹得一首好曲子。”
“曲子?”
“是啊。”书莲眼中流露出崇拜之色,“他弹那曲子的时候,据说,整个月重宫的鸟都会停止鸣叫,静静地候在树梢上偷听呢。”
“是啊,他弹得很好。”她垂下眸子,眼底淌过一丝疼痛,突然想起什么,“书莲,你会未然世子殿下的《长相守》吗?”她能记住曲调,但是,没有玩过古筝。
明日是他下葬的日子,她不会诵经,如果……能为他弹一首长相守,祝他和相爱的人长相守,便好了。
“我……我不会。但是,前些日子在您回来之前,我看祭司大人拿了曲谱,恐怕他会弹吧,要不,夫人您去问问?”说着,书莲眨着眼睛冲路乐乐意味深长地一笑,脑袋立马吃了一个爆栗。
真是的,还是月重宫弟子呢,这孩子可一点不像其他的孩子那般遵纪守法,不过,到是流露出孩子独有的狡黠。
晚上,若云和溯月也过来了,带来了好些婴儿的东西。
因为她执意不肯去皇宫,所以,他们送来了几个侍女,照顾她的起居,但是人太多,她觉得太吵,便留下了一个在宫里专门照顾初生婴儿的嬷嬷。
他们来的时候,只有若云一直问个不停,说的都是如何安胎的事情,至于溯月,则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微笑着看着她。
这期间,三个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再谈未然,他的去世成了三人内心深处最疼的一道伤,更何况,明日是他下葬的日子。
深夜里,路乐乐梦见自己走在三生石的长桥上,人群拥挤,欢歌笑语。身边站着的是姬魅夜,用力地握着她的手,将她握得生疼。
前面是穿着淡蓝色袍子的男子,他深蓝色的眼眸浮着一层看不清的薄雾,正在人群中彷徨地寻找,最后隔着拥挤的人群,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她记得这一幕,那是最后一次看到未然的情景,然后,他跟着花葬礼走了。
她转身,看向身边的银发男子,却见他嘴角有一丝冷笑,轻轻放开了她的手,转身抱住了另外一个女子。
那女子眉心一点朱砂,面目妖娆。
“夫人,夫人……”耳边有嬷嬷焦急的呼唤声。
路乐乐昏昏沉沉地睁开眼,看到嬷嬷正用沾了水的毛巾给她擦脸,“夫人,可是做噩梦哭了?”
哭了吗?她淡淡一笑,起身坐起来,看到天已经亮了。
那算不算是噩梦呢?梦中,未然和礼儿携手离开,姬魅夜和汮兮相拥离开,而她孑然一身。这不是梦,这是现实。
那种孤立站在人群中的感受,她尝过。她把手放在小腹上,现在,她并非孑然一身了,她还有豆豆。
看到桌子上白色的衣服,她突然想起来,今日是未然的下葬日。
匆匆洗完脸,书莲已经在外面等候,仪式马上要开始了,此时月重宫的阶梯两侧,已经跪满了弟子,他们双手合十放在胸口,脚下摆放着玫瑰,而祭司大人正捧着那只褐色的盒子慢慢地走向圣湖。
皇室成员默然跟在他身后——这是南疆最盛大的仪式。
凤息看着路乐乐走来,让书莲安排她站在了凤息的身边,那是与他同等的位置。这个举动,让在场的人都是一愣。
耳边,竹丝传来了悲悯的曲调,混着低低的祈祷,听上去,更像是呜咽声,让人心里顿时一沉。
他们将抬着未然,慢慢地走到月重宫的圣湖之上,然后,将他沉入湖水中,在祈祷声中,让他的灵魂进入轮回。
仪式进入了最末端,也是最痛苦的时候,祭司大人将会在圣湖的边上祷告直到落日时分,而他们必须陪在旁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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