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在怕什么?”沉哑嗓音从喉咙里迸出,深眸将她牢牢锁住,他提醒。
有那么一瞬间,时染心尖猛地颤了颤,继而是延绵不绝的钝痛汹涌而出,全都是她排斥的暗黑记忆。
但,也只是几秒而已。
“哦,”唇畔再掀起几分随意弧度,她似笑非笑,“我是女孩子啊,一个人,被人不出声地跟踪了那么久,当然害怕,谁知道是不是变.态。”
岑衍没有信。
“重新回到你身边时,你的身体僵硬。”他盯着她,一瞬不瞬,似要将她所隐藏的全部看透。
时染神色自若:“胆子小,不行么?”
“以前你的胆子没这么小。”
“岑四哥你也说了啊,是以前,什么都会变的,”顿了顿,像是想到什么,她挽了下唇角,“何况,岑四哥你并不了解我。”
她说的轻描淡写,全然不放在心上的模样。
“什么都会变?”姿势依旧,岑衍深深地望着她,问。
“是啊。”
“包括喜欢也变了?”
时染顿了下,她对上男人的视线,唇畔溢出无奈的失笑,而后幽幽叹息:“岑四哥,究竟要我说多少遍你才相信呢,不喜欢了,我不喜欢你了。”
哪怕早已不是第一次听,然而每次她的承认都像是一把利刃,悄无声息又快准狠地刺中他的心脏,是无论如何都治愈不了的伤口。
钝痛蔓延,呼吸似乎都有些困难。
“既然没感觉,”眸底暗色剧烈翻涌,他克制着,异常冷静地吐出剩下的话,“为什么要躲着我?时染,距离划开得太明显便是刻意。”
指腹刻意在她肌肤上轻轻摩挲,他淡淡继续:“既然叫一声岑四哥,四哥抱崴了脚的妹妹回来抗拒什么,逞什么强,又拒绝什么,嗯?”
点到为止,他没有再说。
但言外之意很明显——
若不是还爱着,何必别扭抗拒。
时染听着,忽然很想笑,而她也的确是笑了起来,肆意骄矜的笑从她唇齿间溢出,她笑得眉眼弯弯,眸光清澈得恍人心神。
下一秒,她身体忽而前倾,单手搂过他的脖子,离得近,他身上独有的气息也愈发清晰强烈,见缝插针侵入到她的感官里。
“岑四哥,”她叫他,脸蛋冷艳语调淡漠,“你问我把你当什么,那你自己呢,你把你自己当什么啦?以为是个姑娘就要死心塌地地喜欢你,对你念念不忘,爱你爱得死去活来啊?”
白皙手指随意地在他肌肤上轻戳了几下,她似感慨:“这张脸是让人看了挺想睡的,可惜,如今倒尽了胃口,挺没意思的,别再恶心我,嗯?”
话落,她悠悠然收回手想要坐直。
不料男人直接将她的手握住。
极紧。
时染索性不动了。
她看着他,毫不掩饰此刻脸上所有因他而起的厌倦,厌倦他的时时出现,厌倦他的肯定她还爱着他,甚至开始厌倦他这个人。
真累呢,她想。
可男人仍抓着她的手,哪怕她说尽伤人的话。
他眉目依旧,眸中始终只倒映着她。
时染闭上了眼。
“岑四哥,”她说,语调平常得自然,“冰敷好了叫我,麻烦你了。”
她真的没再睁眼。
脸蛋变得安静,神色坦然,没有一丝一毫的矫揉和掩饰痕迹,似乎是真的完完全全将他从心中踢出,没有留下任何记忆。
岑衍望着她,眸色愈发幽暗。
他比谁都清楚,就算此刻他告诉她,不喜欢便不喜欢,换他来喜欢她,换他来爱她,但她不仅不会信,只会让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就好像在时家吃饭那晚,如若在餐桌上,他在时遇寒的挑衅下当众说出心里有喜欢的人,只会在那时被彻底斩断和她的所有可能。
他只能一步步逼她进入他亲手织就的罗网中。
这么多年,他自忖自己是最有耐心的,面对任何事都能不动声色。
但此刻……
他发现面对如今的时染其实并不是。
她的心太冷太硬。
时遇寒说得对,她对他没了感情所以无动于衷。
*
时染迷糊醒来时手还被男人握着,甚至于他的姿势全程未变,依然单膝跪地,依然替她冰敷着伤处。
似乎是冰敷结束了,他拿走了冰袋,细细擦了擦,而后再单手拿过一旁的喷雾喷在她脚踝。
他抬眸。
两人视线交汇。
“醒了?”
语调和神色皆是一如既往的淡,仿佛先前她说的那些话丝毫没有将他影响,更没有改变什么,更恍惚些,好像仍是当年她缠在他身边时的模样。
男人一直都是如此,永远让人看不透。
时染动了动,眼睫朝下,示意他可以松开了。
岑衍终是松开她的手:“今晚你睡这里。”
不是商量,是通知。
时染觉得好笑:“岑四哥,我有房间。”
“不合适,睡不了。”动作轻柔地放下她的脚,岑衍说得淡漠,但却是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时染懒得再说。
她自顾自地站起来就要离开,可才动一动,又再度被男人打横抱起。
动作熟稔自然,好像演练过千百回再亲密不过。
时染微眯了眯眸,看他,而男人也在看她。
暧昧的姿势,安静的环境,看着着实有几分深情撩人意味。
时染漫不经心地撩唇淡淡一笑,但没有再言语。
要抱,那就随他抱好了。
只要她开口,无论说什么,怕是男人都有话等着她,不如落个清静,就像前晚在私厨吃饭一样,无视他,就什么都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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