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英总感觉这次自己回来后,孔明变得跟以前不大一样了, 不过具体变了哪里, 她又无法用词语将其准确的形容出来。
书童撤下食案上的碗碟后, 月英还一直怔着神。
烛台上,几只白蜡的烛焰微微的跳动了几下。
月英垂首不语,长睫也不时的眨动着,表情因为思考略显凝重。
孔明目不转睛的, 就那样安静的凝视着月英。他好似在欣赏一幅画般,并没有意图要打破此时二人彼此静默的气氛。
这回自己差点死在了夏口, 失踪了那么久,孔明有些变化也是正常的。毕竟孔明无父无母, 在江夏又毫无亲族, 月英就是他身边唯一的至亲。自己不在的日子,他难免会感到茕茕孑立。
月英心疼孔明的同时, 也决定不再多想刚刚孔明种种的失常行为。
自己多补偿补偿他, 多陪陪他,约莫过个几天,他就能恢复正常了。
想到这里,月英的表情终于慢慢的放松下来, 有了几分笑意。
“来,说话要算话,我帮你把胡须刮了。”月英想通后, 腾的一下起身, 拉起孔明的手就往里屋里走。
孔明无奈失笑, 只得任由妻子在他的脸上“作祟”。
孔明恢复了玉面小生的面容后,没有向往常一样,再去书案旁练字和看书。
此时此刻,他十分疲倦,只想倒床就睡。
月英失踪的这段时日,他总是彻夜失眠。
每到夜里,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躺在塌上,闭上双眼时,脑中就会闪现一幕又一幕令他痛心疾首的画面。
母亲的死、父亲的死、叔父的死.....
每位至亲离世前的弥留之际,他都曾亲眼目睹。
当然,他还时常忆起妻子明丽的脸庞。她的活泼可爱,她的冰雪聪明以及她在自己面前的赤诚与率性……都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将他被冰封的内心,慢慢的融化。
而她对他的温柔,又如同水练般的月华,一点一点的将他内心之处的伤痕,慢慢治愈。
可是当她也离开他时,他知道,他的心不会再对任何一个人敞开了。
越是疲倦,越睡不着,孔明每天最多只睡不到两个时辰。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强撑着精神,处理那么多的军务的。
她回来了,他就安心了。困意渐渐上涌,孔明与月英轻语道:“夫人,我先去睡一回儿。”
月英还没回过神来,孔明就已经上塌安置了。不消片刻,均匀的呼吸声响起,孔明看来是真困了。月英心疼的为他拢了拢被子,又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描绘着他俊逸的眉眼和挺翘的鼻尖。
得把他养胖点了,书童的手艺可真不敢恭维,日后还是她亲自下厨吧。月英又胡思乱想了一回,也爬上了床塌,安然睡下。
第二日清晨,孔明神清气爽的起身,月英已经不在塌上了。他心里微微有些慌乱,正要起身去寻她,却发现月英端着水盆又回来了。两人正好打了一个照面,月英低着头,冷不丁的撞上孔明,吓了一跳,盆中的水差点洒落一地。
“你起来了,直接唤我一声就好了,何必这么着急起身啊?”月英的语气有几分嗔怪之意。
孔明手足无措,不知该怎样开口。月英见他这副模样,心里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是他嘛。
幸好他没一直像昨天那样,周身都散发着冰冷骇人的气场,否则她还真有些害怕。
月英一早起来,就去小厨房备好了早食,尽量用有限且简易的食材,为孔明做几道可口的菜肴。
伺候完孔明梳洗和更衣后,月英央求孔明今早先将早读搁置一下,先用用早食,明日再继续。
孔明笑着允诺,月英一趟一趟的从小厨房为孔明端上了饭食。
食案上很快就摆满了冒着热气的食物,有粥,有鸡蛋羹,还有两道清淡可口的小菜。
月英将鸡蛋羹往孔明的面前推了推,并将盖在它上面的,那防止热气散尽的碗盖掀开。鸡蛋羹香甜的气味扑鼻而来,孔明刚刚还未感到饥饿,现在却饿意上涌。
他用羹匙轻轻的挖了一勺鸡蛋羹,慢慢的放进嘴里。
“好吃吗?”月英一直看着他,期待的问。
孔明点了点头,月英这才自己用起饭食来,得寸进尺的又问:“我贤惠吗?”
孔明“嗯”了一声,又点了几下头。
二人用完早食后,月英又为孔明理了理衣物,突然感觉,他的身上少了什么。
“我给你做的羽扇,你怎么不随身带着了?”月英这才反应过来,他昨日和今日,都没有拿那把扇子。
“掉到长江里了。”孔明如实的回答道,语气淡淡。
“哦,那我再给你做一把。你走后我就出府去市集寻一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鹤羽。”月英不仅想去寻寻鹤羽,也想采买点好的食材,给孔明补补身体。
孔明一听“出府“二字,眸色变了变。
“不许出府。”
又是这样的话语,语气虽然温和平静,却是命令式的。月英心里微微有些不耐,不过念在他瘦了这么多,也憔悴了这么多的份上,就不反驳他了。
“好,不出府。”月英心想,嘴上先答应下来,等他去军营后,自己再出去也没人拦着。
孔明这才安心,恢复了如常的神色。
……
赤壁之战后,江夏郡被曹孙刘三家瓜分。
曹操虽败,却仍然占着荆州的核心都城-襄阳。南阳和南郡也由曹操的势力控制,曹操更是派大将曹仁驻守南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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