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大人，啥事？”爸一手脱下草帽，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钱递给妈，“今天的工钱现结的，涨了十块，一共五十，请老婆大人收好！买小猪赊账的人多了去了，迟早会给的。”他诙谐的语调里洋溢着快乐。
“老林~”妈没有立即接过钱，踌躇的低下头，两手在围裙上抹来抹去，“今天卖小猪吃了亏。”
爸疑惑地看看妈，又好奇地看看我。
“王大庆买了小猪崽生拉硬拽把小猪拉回家，小猪死了，他死不认账只给了妈五十块钱。”我紧张的目光在两人脸上来回徘徊，察觉到气氛的微妙又赶紧补了一句，“哦，本来他还叫妈赔给他一条呢，妈跟他们据理力争才给了五十块钱。”
爸有点吃惊的看看妈，妈无奈的微微点了头。
“狗日的，趁我不在家欺负人，明天我找他去！”爸的脸色变了，唰的一下把草帽丢在一边，头一撇，脚把横在眼前的小凳子踢翻在地。川儿朝我靠了过来，紧紧拽着我的衣袖，我拉了拉她的手。
“不能去呀，王大庆是不讲理，我也气他那个死态度，但这是我跟他老婆谈好的呀。我这么大一个人，说话不能不作数吧。”
爸闷闷的看着地上，一句话也不说。
“老林，他们也确实什么都没得到还花了钱，农村人哪有容易的。可怜了我的小猪崽，下辈子莫再投畜生胎。”妈的眼圈红了。
爸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胳膊肘撑在大腿上，他低着头，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那算了吧，做几天工就挣回来了。”他终于开了口，“你们没等我吃饭吧？我吃饱回来的，不吃了啊！”
“啊，爸，妈做了好吃的嘞！”我很可惜的跟他说。
“你们多吃点，我出去给牛喂草，拉牛喝水。粪都挑到菜园了吗？搞不动少搞点，我抽空挑两趟。”他转头问妈。
“搞完了，明天要到芋头地里扯草，草长多深了。”
“嗯，我明天又有活干，老李家说缺人抬树，我明天起清早就去，说不定也是一天五十！”他又恢复了愉快的语调，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我和妹妹的头，冲妈笑了笑，“五十块钱一天还是不错的。”
“快去吃饭吧~”他朝我们摆了摆手就出了门。
我默默看着爸的背影，觉得他的背日渐佝偻了。这被石头，被大木压弯的腰还能直起来吗？我想问问妈，转身却发现妈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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