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叔叔婶婶们回到家,妈已经回来准备晚饭了。
“峰儿,来帮个忙,早点把饭做好,我们跟你姑一起去卖茶叶,地里的茶叶还没怎么冒出来,我今天在后山上找了两斤!”她喜悦的跟我说。
每年的春天是妈最欢喜的时候,她每天天刚亮就出门,晚上天快黑了才回来,就是为了采尽可能多的茶。
茶叶当天采当天就可以卖,卖了现金回来,妈就要在爸面前洋洋自得:“老林,你猜我今天挣了多少钱?来,峰儿,来帮我数数!”
家里每个人摘茶卖的钱她都仔细记在了账本上,“峰儿,你都挣了二十块钱了啊!”我记得她去年这样惊讶的对我说。
去年我想要自己挣钱买一个手表,那是我在小卖部里看见的,小巧精致的表盘和指针以及那优雅的紫色表带一下就把我迷住了,可当我挣够钱的时候,表已经被买走了。我气得连晚饭也没吃下。
今年,我想挣钱给我和川儿买两盒橡皮泥,这个愿望实现起来应该容易多了。
因为头几周的茶叶价钱十分可观,有不少本来在工地做小工的妇女也会回家赶采春茶,姑姑就是其中之一。
姑姑家离我们家不远,每天卖茶叶都会绕一段路来我家找妈一起,天黑了两个人一起走夜路壮了胆子还能搭话。
每次都是卖完茶叶我和妈一起送她回去。我打着手电筒走在中间,既要顾及前面的人,又要提醒后面的人,我感觉自己忙坏了。
每天她们讨论的不过是猪要怎么喂才能长得壮实,地要怎么种菜才能长得好,以及谁家的媳妇儿碗着实洗的不干净云云。
但我每次都听得津津有味,我喜欢采茶后指间残留的香气,也喜欢像听众一样听两个“说书人”充满趣味的分享,每天放学后跑着回家,采茶卖茶成了我最大的乐趣。
“峰儿,发什么呆呢?听见没?”
“知道了。”妈的话拉回了我的思绪,我抓起菜篮里的韭菜,领着妹妹去了石阶,坐在石阶上摘菜就可以把不要的菜叶直接扔给稻场上的鸡,它们吃得开心也省得我收拾残局。
“林峰姐,你们怎么坐在石阶上摘菜?”弟弟过来一脸好奇的看着我。
“坐在这里可舒服了,我经常坐在这里,这级台阶是我最喜欢的~”我拍拍自己坐的石阶,自豪的介绍着。这级石阶被磨得十分光滑,是我的专属宝座。
“我也试试。”他笑眯眯的坐下来,“感觉还不赖!”
他跟我介绍他在幼儿园的同学,有个小姑娘脾气多么暴躁。我跟他说自己在林子里见到的长尾巴野鸡,“我妈房间挂着的那两根长鸡毛就是她在山上捡的,听人家说,戏里美猴王头上戴的就是这个玩意!”
就在我们越说越开心的时候,叔叔突然板着脸出现了,他每次做这个表情都让人觉得他的眉毛竖了起来,让人想到之前的爷爷。
“胡凌,你的裤子还要不要?就在这个石头上磨,跟你说了多少遍了,新买的裤子要爱惜。”
“我没磨,我就坐着。怎么就坏了?”弟弟不肯退让。
“你自己看看你的裤子脏的。上面都是灰,你等着你妈揍你吧。”他双手背在身后,语气极其严厉。
“那你怎么不说姐姐妹妹,她们也坐在石头上呢,你看看她们!”弟弟的语气有恃无恐。
我低头看看自己的衣服,破旧的牛仔裤上沾满了灰,中午吃饭时胸前溅的几滴菜汤也格外醒目。
我又侧头看看妹妹,她的脸红红黑黑看起来脏脏的,白色的上衣上全是黑黑的手指印。
我的脸因为羞愧涨得通红,我低下头故作轻松的拍拍自己的裤子,又扯了扯妹妹揣着的衣角,一时间觉得坐着不是,站起来也不是。
“那你不知道跟姐姐妹妹说吗?叫她们不要坐在脏的石阶上,天天被人踩,都是灰不知道吗?”
我慌忙拉着妹妹站起身来,“川儿,我们进屋去摘菜吧。”
我带了妹妹进屋,听见叔叔还在教训弟弟,不一会婶婶也加入了教育行列,妈说的不错,他们夫妻两个在教训孩子的时候总是保持高度的一致。
“小小年纪学会顶嘴,反了天了!哭什么?男子汉动不动就哭!不许哭!”“把眼泪憋回去!”
不在现场的我都感受到了气氛的激烈,我心里满是对弟弟的愧疚。
到了吃饭的时间,我不敢再造次生事,看到叔叔婶婶都洗了手盛饭,我也跑到水池边洗手。
“阿凌,你看你林峰姐都洗手了,你也别忘了!”叔叔大声招呼弟弟。
“那你问她平时洗手吗?装模作样。”弟弟朝我翻了白眼。
我很惊讶这么小的孩子可以说出这样的话来,连尴尬都忘记了。大人们笑着打圆场,“现在的孩子真是人小鬼大,哈哈~”
小木桌坐不下许多人,我便夹了菜带了妹妹去外面吃饭,妈也跟我们一块出来,“峰儿,今晚你要让房间了。让你叔叔婶婶睡我跟你爸的房间,你那床大一点,给我们三个睡,你睡隔壁吧。”
“好,只要有地方睡就行。”
我想起来以前过年的时候,两个叔叔的两大家和小姑都回来了,家里实在睡不下,我和爸妈在堂屋打了地铺,大门关上了还是有冷风溜进来,冻得我一夜都在打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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