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相信我。”
“我会保护你的……”
秦思思身体里是母亲的春珠,保持着肉身的鲜活如初。
既然他没有一起死去,寻皆允做好了等待一生的准备,等她回来。他坚信她还活着,在不知名的世界里,用她的方式为之努力着。
所以,不论怎样,不论今日是不是她的归期,他都要同她在一起。
他的新娘子如此美丽。
-
“唔,看来是真的。”
“相府的二公子,真如外界所传,要和一具尸体拜堂成亲呐。”
太湖石假山的幽静小径处,崔尹月白袖袍随湖中微风起伏,她歪着头,看起来是专门上赶着来取笑的。
寻皆允是抱着秦思思走过来的,秦思思勾着少年的脖子,后脑勺背着崔尹。
她听罢挣扎着下来。
“咦?”崔尹讶然抬眉,“思思诈尸呀。”
秦思思:“……”
她偏眸看向寻皆允,微仰着头问他:“她说的是真的?”
寻皆允云淡风云“嗯”了声。
秦思思努了努嘴,一副“被感动得无以加复”泫然欲泣的表情。
“你真傻。”
秦思思飞速低下头,手背蹭了蹭眼眶盈着泪雾。
嘴里咕哝:“傻子。”
“不知谁更傻?”寻皆允倏然轻笑起来。
他不用细想,也明白她回来的代价必定是沉重的,牺牲了什么,才回到这个虚妄世界,回到他的身边。
“哼,你才傻。”秦思思抓住他的手肘,“走啦,良辰吉日,去成亲啦!”
崔尹走到二人身侧,再次好心提醒:“小心你的腿,寻皆允。”
秦思思转头问:“腿又怎么了?”
崔尹卖关子似的“唔”了声,啧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火莲业火烧了小腿而已。”
她揉着一把秦思思的脑袋:“哦放心,他天生喜欢作践自己身体,多少次都好了,废不了。”
话未落,寻皆允沉着眸子盯着她的爪子。
崔尹啧声耸肩:“我原本来贺喜的,谁知这么不受待见呢。”
她把应该小巧精致的药瓶塞到秦思思怀里,将她的颊边碎发撩到耳后,附耳小声道:“晚上给他用,保准腿就好了。”
接着崔尹讲了几句用法,秦思思深以为然,一脸认真地点头。
崔尹故作委屈:“得,我走了。”
说罢便要溜,被秦思思拉住:“别啊,喜宴你还没吃呢。”
-
前厅里,红绸铺桌,只摆了几个喜桌,简约得宛如家宴。
众人的神色也全无喜色,气氛是诡异压抑的静默。
寻皆允牵着秦思思踏进前厅内的一刹那,众人惊鄂的视线看过来。
闻芸倏然站起来:“思妹?!”
一时间,悲喜交加,沉默气氛撕开一条口子,众人的眉梢逐渐染上喜色。
崔尹挨着门边悄然钻进前厅。
二人缓步走向高堂,搁着楠木茶几,左侧的楠木椅上坐着寻阔,右边则是秦思思的远亲,那个族中耆老。
寻皆允的原本打算,任性也好,疯魔也罢,寻阔一五一十的默许了。
原本以为是个他不忍看见的结亲场景:自家小儿子抱着冰凉的尸体,一个人无声敬茶,沉默叩首对拜。
眼前的小姑娘言笑晏晏,伸直手臂,双手捧着茶盏,脸上挂着羞赧幸福然的红晕。
她不自然地羞涩启唇:“……父亲。”
寻阔双手微颤着接过她的茶,慢慢喝了一口。
随后徐徐点头:“嗯。”
他看向寻皆允,叮嘱了句:“好好照顾思思。”
言语之间,略略倾身,抬起手臂摁住他的肩膀。寻皆允无所适从地抬眸,瞧见了父亲眼底的隐隐泪光。
“从今就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了。”寻阔飞速抽回手,扯起温煦的笑容对秦思思讲。
秦思思乖巧点头。
拜堂之后,原本是要回新婚之房等候的秦思思,被寻皆允拉着哪儿也不许去。相府上下喜乐见闻的接受了,差点就要上演娶“尸”了,没觉得什么不妥。
寻皆允一刻也不让秦思思离开身侧,于是秦思思只好随着一起敬酒。她倒不怎么喝,只是陪着做做样子。
崔尹是趁着拜堂之际,到处找的空位。
相府几张喜桌点好了人数,椅子放得不多不少,所以不速之客李成尧来了后,顺利站了她的空座。他原本是要被请到高堂上去的,他拒绝了,随口让加了把椅子。
崔尹猫着腰落座后,余光间便瞥到了左侧褐红的袖袍,心里骂了句脏话。
不过还好,崔尹观察良久,她身侧的人应该就是来蹭饭的,垂眼不语吃着喜宴,也没认出她来。不可能认出来的,小兰花精的易容变脸出神入化。
崔尹定下心来,捏起筷子正要要膳,同一桌的对面,寻亦许冷不丁冒出声:“小公子是哪家的?竟从未见过。”
秦思思和寻皆允恰好来这一桌敬酒,她眼尖便瞧见了月白和褐红的衣袍摩挲在一起,心里暗惊,面色无波道:“哥哥,他、他是我请过来的朋友。”
又指了指同桌一样面生的孟映岚夫妇:“他们也是。”
崔尹身侧的人毫无反应。
直至喜宴结束,站起身时,袖中不经意里掉出个折扇——
是两个半截,用金丝笨拙的镶嵌好了,不能用了,但李成尧一直随身带着。
崔尹看着地上的东西,鬼使神差地弯下腰。
捡起来,还未直起身,男人低声说了句:“多谢。”嗓音里是微不可察的紧张。
话罢男人的手伸过来,抽走了折扇。二人的指尖触碰的一刹那,仿佛带了电流,崔尹略略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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