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等等。”身後的声音叫住他。
止戈停住脚步，听她接下来的嘱托，无非是了结那人时用什麽样的死法，要他身体上的某些东西，他接的客户有些人会提出各种古怪的要求，例如要手指、眼睛、肋骨、头骨、皮肤……
那麽她想要什麽？
“三串糖葫芦啊！挑大个的买。”
“好……”
止戈下意识应了一声，听完她说的话，并且理解她话里的意思，他脸上闪过一丝错愕，确认似的说：“糖葫芦？”
“对啊！不然呢，要你去杀人啊！”她看著止戈的表情，可能是止戈过於惊讶，竟让她从止戈万年不变的脸上看出一丝端倪，她似乎隐隐猜到了止戈心中所想，顿时翻了个白眼：“我要杀人还用得著你动手？”
猜错了。
止戈有些懊恼，他不应该把花尘染媚的想法，套用正常人的思维做思考，她的想法与正常人完全是天差地别，不然他也不会连这种先入为主低级的错都犯。
用专业的解剖杀人般精准的目光扫视一眼那些糖葫芦，立刻就找到最大的三个，给她挑好，拿给她。
止戈看著她开心的舔著糖葫芦，木楞楞道：“说吧。”
“什麽。”花尘染媚疑惑道。
“帮你做的事。”
“哦哦。”染媚点点头，咔嚓咬一口裹著糖衣的山楂，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你要帮我买五年……不，十年的甜食。”
止戈不假思索的说道：“不行，换一个。”
“你做不到？”染媚皱起眉头，神情抑郁下来。
“太简单了。”
等价交换是止戈自小就明白的道理，他也一直奉行著，要得到一件东西，就要为之付出同样的代价，这世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只有免费的毒饼。
她治好了自己注定要废掉的手臂，背後的厉害关系，关乎他的性命，而区区十年甜食实在是不值一提，他接一单生意就能全数赚回来且还有剩余。
“我不换，你就要为我买十年甜食，你答应好了的，你们杀手不是一诺千金吗？可不能说话不算数。”花尘染媚铁了心要他做这件事，这一句话堵的止戈哑口无言。
止戈看到那双仿佛如千万年沉淀下来的琥珀色泽，来的稍暗的糖栗色瞳孔，荡漾著愉悦的神采，没有撩人的媚意，干净而纯粹。
她回望止戈，红唇弯起一个弧度，“就这样决定了。”
活了二十二年止戈第一次体验了一把被从天上掉下来的馅饼砸了个正著的感觉。
嗯，晕乎乎的。
直到回了客栈，他还在心里计算这其中的利益平衡，可无论怎麽算，即使花尘染媚每天只吃他买的甜食，他也是占了很大的便宜。
他不喜欢欠人情债，所以他又去找了花尘染媚。
她正盘腿坐在床上，笨手笨脚的剥栗子皮。
他记得她说，栗子是大火炒上半熟，撒上糖，小火一直不停翻炒，直到栗口大开，颜色为深褐色，是为功成，味道甘甜，百吃不厌。
止戈直接说明了来意，“你会吃亏。”
花尘染媚没理会他，她正忙著於栗子皮做斗争，可如何都无法完整的剥一个栗子出来，包裹在栗子上的黑色软皮很难扣下来，气的她又是呲牙又是咬唇，最後放弃了一般，拉著他的袖子，抓一把栗子塞进他手里，说道：“过来帮我剥栗子。”
止戈手臂有伤，但剥栗子还是可以的，他之前没剥过栗子，倒是砍掉过不少脑袋，这是一双杀人的手，被训练到极致，每一节关节都能取人性命。
事实证明，优秀的杀手无论是砍脑袋还是剥栗子，都令普通人望尘莫及，剥完前两个栗子，找到窍门的止戈快速的将一颗颗黄橙橙去了皮的栗子递到她手里。
看她拿著书半躺在床上，美滋滋的吃著剥好的栗子，全然忘了方才的言语，止戈不得不再次做出提醒：“你会吃亏。”
一包东西被扔到止戈怀里，花尘染媚眼皮都不抬一下，“瓜子也给我剥了。”
止戈又开始给她剥瓜子。
等剥完瓜子，为她泡好热茶，将人伺候的舒舒服服的，止戈第三次提及这个话题。
花尘染媚像是才意识到这个问题，她猛的坐起身，用手点著下巴，眼眸上挑，一副思考的姿态，她道：“好像是诶！”
止戈略微期待的看著她。
“那再加上一条，帮我剥十年的栗子吧。”
止戈：“……”
他是第一次觉得花尘染媚，这个人人惧怕的妖女和没出息沾上边，当然这个想法只有一瞬。
世人都在竭尽全力去从他人手里获取利益，压榨别人仅剩的价值，而她浑然不在意这些利益，即使唾手可得。
毫不在意的态度，大多数情况下会被误解为与世无争，软弱可欺，花尘染媚呢？她是吗？她不是，与其说不在意，不如说是一种冷漠。
对人世间芸芸众生的冷漠，他们的死活於她无关，利益於她无关。
在她眼里他们或许於风中的尘埃一样，她不需要他的帮助，而她帮他，只是……有趣，她始终都没将他看在眼里。
冷漠，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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