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真是劳你相救了,”宝儿假笑道,“也不知当初是谁踩着人家尾巴,一定要人家报答的呢?”
龙白月眨眨眼,很无辜地笑起来。
“最可恶的是竟然嫌我名字犯了你的讳,硬替我改名为宝儿!”宝儿皱皱鼻子,龇出两粒小小的狐狸牙,“我叫连山月啦!”
“哪有丫鬟叫这名字的?比我的名字还好听,不是冲我叫板吗?”龙白月捏捏宝儿圆鼓鼓的脸蛋,娇笑着,“谁让你道行浅,被人踩了尾巴就动弹不得?”
“哼!笑我不成气候?”宝儿拖了凳子坐下,得意扬扬地跷起二郎腿,“告诉你,等我再修炼个几年,得了道、成了仙,绝对会风情万种!想当年我那得道成仙后离开祁连山的姨妈,可是比天仙还美……喂,你不许打瞌睡啦!”
“拜托,这话你已经反复讲了三年了。”到底是六十岁的一只狐,就算外表仍是发育不全的毛丫头,老太婆的做派倒是不假,“紫眠大人明日抵京,到时候如何接近他,我连半点头绪都没有呢。”
“要不我替你卜一卦吧。”宝儿袖子一挥,窗外一片树叶飘飘然飞了进来。她抓住树叶,双手合十,将树叶并于掌中揉了几揉,嘴里咕咕叨叨了几句,便双掌摊开查看树叶上的瘀痕。
“上面都说了些什么?”龙白月满心期待地望着宝儿。
“神谕的前七个字是……”宝儿双眉紧皱,慢慢念道,“船到桥头自然直……”
“去你的!”龙白月冲宝儿的脑门就是一掌,“你这算哪门子的神谕呢?净是些废话。”
宝儿揉揉额头,也觉得自己讨了个没趣。她气呼呼地将树叶揉成一团,随手丢出窗外。
“哎哟,是宝儿吧,又往外乱丢东西了,险些碰歪了老娘新戴的花。”屋外忽然有人尖叫起来。
“柳妈?”宝儿半个身子探出窗外,也大声地跟着招呼,“您这时候来白月坊有何贵干哪?”
“有人要我交封信给龙姑娘。”
“托你的人是谁?”龙白月也站起身来,她走到宝儿身后,露了小半张脸问。
“不认识,是生面孔。”
龙白月接了信,展开一看,吃惊地笑起来:“明日午时,着黄衣,城东永定桥上碰头?”
不会吧?如果她没记错,明天应该是紫眠大人进城的日子,宰相这么猴急?
“那今晚白月坊要不要闭门歇业?”宝儿问。
“为什么?时间不是定在明日午时嘛,关今晚何事?”龙白月不以为然。
“今晚若是不歇业,明日午时你起得来?”宝儿很不信任地瞄瞄龙白月。
“那不管,今天可是个重要日子。”龙白月掰着指头数起来,“今晚要和李员外了断,他缠我缠得太紧了;要问张大人要缠头,他上次答应要照应我这个春天的衣裳开销;还要问方儒生求首艳词,他可是白衣卿相,有他的词给我唱,绝对打败凝香楼那帮小蹄子……”
入夜。
距京城一百里的河道上,一艘庞大的黑色航船正缓缓地向京畿方向行进。沉稳的桨声破开了夜色,船上有白色的竹纸灯笼连成一线,朦胧的火光将两岸照得昏暗。
船头的显眼处,昭示主人身份的旗帜只微微展开了一角,依稀可以辨认出一个“紫”字。是了,这正是紫眠大人的船。
此刻,舱中沙盘上扶乩出一行小字。
“小心祸从天降?”紫眠大人的贴身小徒明窗尘立刻大惊小怪起来,“师父,大事不妙哇!”
在他身后浅眠的主子连帐幕都懒得揭开:“没事的,我并没有什么不祥的预感呢。”
“可是……”明窗尘再度将脸转向沙盘,神色就是轻松不起来。他生平第一次扶乩,就卜出这种不祥的预言,真是出师不利呀。
“窗尘,这毕竟是你第一次扶乩,准确与否很难说的。”
“不过师父,我卜问的可是我们进入京城遭遇的第一件大事,所以师父还是小心为妙。”
“放心,不会有事的,相信我。”紫眠拢拢身上的薄被,无名指点上眉心,闭目凝神算了一下。
的确没有什么不祥的预感,相对于窗尘卜出的“祸从天降”,他的预感里反倒有温暖幸福的味道。窗尘的祸事是他的福祉……难道上天会让窗尘变哑巴?
紫眠微笑着,在徒儿的喋喋不休中沉沉睡去。
翌日。
“快起来啦!”宝儿用力将昏睡中的龙白月扯出狼藉的被窝。
“现在什么时辰……”龙白月伸出白皙圆润的胳膊,昏昏沉沉地打着哈欠,一身的酒气混着香料味,甚是颓靡。
“已经巳时了!”宝儿怒吼道。
“天哪!”龙白月顿时清醒过来,“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完了完了,我还要赶到城东永定桥呢!”
她一骨碌爬起来跳下床榻,扯掉头发上细小凌乱的簪花,褪去罗衫,只穿着抹胸和罗裙,开始梳洗打扮。
“为什么一定要穿黄色衣服呢?”龙白月边洗脸边抱怨着。她不大喜欢黄色,这颜色的衣服还真不多。
“大概是为了醒目好认吧。”宝儿道。
“可我没有这个时节穿的黄色衣服呀。”龙白月嘟囔着将漱口的花露水吐进唾盂。
“我倒是有一件,要不借给你?”宝儿翻出自己的衣服献宝。
龙白月边梳头边瞅瞅宝儿那件半旧的鹅黄色半臂夹袄,上面还染了一大块油污,直接回绝:“还是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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