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在七月份也有十天暑假，假期我回去的时候，沈明朗已经在家里闲了一段时间。我们约在上次的茶餐厅隔壁的一家店，要了一个包厢。那天来了六七个沈明朗的同学，每进来一个人，沈明朗都会介绍我一次，“这是温澜。”
然后我礼貌地跟大家打招呼。其他人之间似乎都相互认识，所以我理所当然地成了那个大家会额外照顾一下的对象。中午点饭的时候，大家纷纷提醒沈明朗，“这里还有一位没点呢。”
这让我想起来过年时那次。我和两个初中同学一起出门喝东西，卡座里四个位置，但我们只有三个人，两个女生一个男生。男生就顺口问我有没有别的朋友可以一起叫过来坐坐，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沈明朗。
发短信给他的时候是晚上八点左右，他打了个车，很快到了。
后来我才发现，我和沈明朗之间似乎是有这样的默契。他的朋友聚会会喊上我一起，我的朋友聚会也可以叫上他同行。
也只有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才不会因为四周大多数不认识的人而有任何的不自在。
反过来，还会觉得有些和其他人都不一样的亲近。
那时候杀人游戏已经过了盛行期，取而代之的是桌游《三国杀》。沈明朗边洗牌边扭头问坐他身边的我玩过没有。我摇摇头，他笑了说，“没问题，我教你。”
我本身真的是个对游戏很冷感的人，即便是手游最火的时期，我手机里都没有下载过任何一款游戏。但我却从学生时代起，就因为沈明朗而接触并第一次玩网游。
他一点点地给我讲解《三国杀》规则的时候，我听了半天还是表示听不懂。他挠了挠头，终于妥协地说：“那先跟着我们玩一盘，相信我，一局之后你就会了。”
于是我试着按他教的一步步来，果然很快上手，并且一路兴致很高地玩到晚上十一点多。最后一局结束时，大家纷纷对了下回去的路线，轮到沈明朗的时候，他眼神率先对到我，“你呢？”
“沈明朗，你怎么回去不重要啦，要先送温澜回去吧。”他的朋友们纷纷起哄道。我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拿求助的眼神看向他。
“我送你吧。”他起身说。
我们出来后，很慢很慢地往我家的方向走。沈明朗忽然掏出手机，找到一个视频按下播放，“给你看这个，我们学校焰火盛会的时候我录的。”
我接过来，能从视频里清楚地听到烟火盛放时的噼啪声，“还蛮好看的！你们学校好不错啊！”
“是吧，”他做了一个得意的表情，“下次如果还有机会，可以带你去看！”
我高兴地说，“好啊。”
沈明朗应该觉得我是很喜欢烟花吧？
他不知道我喜欢的，只是他特地录下烟花拿给我看时笑起来弯弯的眼睛。
年底的时候，因为我跟一个别的公司的编辑聊天时发生争执，我原则太强就多说了几句。没想到对方竟然好事地截图发给白晴，然后还语带讽刺说：“这就是你带出来的好下属！”
当时我在公司经过几次人事变动，已经被直接分到白晴手下。当看到她在Q上把我说的原话又发给我看，并在后面附上个冰冷的问号那刻，我整个人都惊呆了。
好像你正在跟别人据理力争，这时却发现你的队友或者说是同好，突然转到中央裁判区的位置，冷漠地向你询问详细情况，以判断你做这件事的对错，而非你以为的无条件支持你了。
我顷刻间泄了气。虽然理智上知道白晴是我的上级，她有自己的立场本身无可厚非，但情感上却又割舍不掉对她的依赖，会委屈会难过地觉得对方和她非亲非故，她为什么要站在另一边？
我生硬地跟她解释几句，然后一个人控制不住，跑到天台默默地迎风流泪。那一刻，我的的确确是第一时间打给了林航。
可他竟然挂断了。
那已经不是林航第一次主动挂断我的电话了。
每一次他都义正词严地说：“我爸妈在旁边，我不太方便接听你的电话，晚点我打给你。”
但往往并没有那个所谓的“晚点”回复，充其量化为睡前的那句“晚安。”
久而久之，我也已经习惯。
我已习惯不再将当初那个会为我的一点点小事担心，觉得我是个需要照顾的小孩子的林航，与眼前这个忙碌冷漠的他混为一谈。
可这一次，我实在撑不住他有空再回应，所以我任性地再次拨了过去。
我听到了什么呢？
林航在话机另一端压低了声音说：“什么事？”
我吸了吸鼻子，“……你在忙吗？”
“当然啊。”他理所当然、甚至还有些不耐烦，“我不是说过很多次了吗？”
“就是一些工作上的事。”我直到此时此刻还天真地想要祈求一点他的安慰，“……其实也没什么。”
我怎么也没想到林航会顺杆爬，“那先这样，我有机会再打给你。”
我呆呆地“嗯”了一声，而听筒那边已经断线。我甚至都不清楚他有没有听到我最后的反应，还是仅仅说完自己的那句，就不care我的回答，径直挂断。
眼泪在眼眶打了几转，我在手机通讯录上翻了一圈，眼光最终还是停留在沈明朗的号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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