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想试探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没有缓和一些。沈明朗却没有像我担心的那样尴尬，反倒是有些释怀的口气：“哎，那次啊，我应该也有印象。”
“你那天其实看到我了？”我吃了一惊。
“我的意思是，我可能知道你说的是哪一次，你说我送她回家，我记忆中这个情况也只有几次。”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我们点了个水果拼盘。茶座里刚好有电脑，沈明朗就顺便登陆了QQ。刚登陆就有个头像在下面跳，他点开看，屏幕上便清楚地弹出一大片新消息——
“你在啊。”
“你怎么不说话？”
“你知道吗？我正在去看周杰伦演唱会的路上！”
“想不想听我给你现场直播啊？”
“你又不理我。”
“你不是答应我不会不理我的吗……”
字体特别大，显示器又刚好是放在我们俩中间的桌面上，所以我随便扫一眼就看清了大部分内容。沈明朗有些尴尬地回头看了看我，腼腆地笑笑，还轻轻咳了一声，然后开始慢吞吞地在键盘上敲字。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当着我的面回复她的时候，他其实有点紧张。然后他为了缓解紧张，就一个劲地自言自语，“这个键盘真的不太好用！”“怎么回事？我打出来的字又被删掉了？”
我反而觉得有点好笑，劝他：“你慢慢回啊，又不急！”
他打了几句话，按下回车，然后重新坐好，一本正经地看着我，“我们来聊点什么呢？”
我不知道是他的问句太诚恳，还是我真的已经不在意在他面前，面对那个最真实的自己。
总之，是全世界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对顾潮生的感情的时候，我让沈明朗，成了那唯一的一个知情人。
我对他说：“我一直有件事没有告诉过别人，我可以跟你说吗？”
他微笑着，很绅士地点点头，脸上的酒窝仍然淡淡地好看，“你说。”
“我有一个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我重复，并在此期间深吸了一口气，“……的人。”
他忽然捂着嘴侧过脸，看着墙的方向，忍俊不禁地笑了，“我知道啊。”
“你不知道！”我严肃道。
“你之前不是一直因为怕失去这个人而难过吗？”他疑惑。
我就知道他以为是林航。
我又深深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不是他。”
“啊？”沈明朗的嘴巴这次总算如我所料地张成了O型，“所以？”
“是一个……你也见过的人。”我尝试着给出一点提示。
“我见过？”他看起来陷入了回忆。
我继续组织语言，“我喜欢他……很多年了。”
说到这里我忽然顿了一下，有点控制不住地感伤。我想到现在正值春节假期，顾潮生应该已经回老家了，可是他都没有联系过我。我不知道是不是现在他连找人压马路，都不会想到我了。
另一方面，我又连连否定自己的念想，拼命对自己说，我的世界已经属于林航了，我的整颗心都应该只装得下他，我不可以再想别人。
这时沈明朗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做了个拍手的动作，“难道是……”
我知道他一定是猜对了。
因为可以被套用上“很多年”这个词，而他又刚好见过的，除了顾潮生，再没有别人。
“嗯。”我证实般地点点头，“应该就是你想的那个人啦。”
他忽然一脸恍然大悟，“……怪不得。”
我不懂他想到了什么，奇怪地看着他。
“……真的？”
“不会吧……我是不是猜错了？真的是？”
“那你跟他说过吗？”
“他该不会从来都不知道吧？”
“所以他才帮你来……”沈明朗一个人手脚并用地比划了半天。我看到他有一个指指自己的动作，我领会到他的意思是说，当初他拒绝我的那次，是顾潮生帮我去找的他。
我点点头，“全对。”
然后我注意到沈明朗的表情，看起来既意外，又有点像是哭笑不得。
而我始终没有说话。
我总不能说：“是你让我找个话题聊聊的啊！我把从没跟别人说过的秘密告诉你，你应该感到荣幸！”
如果我当时知道后来发生的一切，我多希望，当初的自己并没有逞一时的口舌之快。
毕竟有些话一旦出口，便是覆水难收。
“那……林航呢？”沈明朗似乎总算找到一个突破口，表情却又带着小心翼翼。
我虽然之前就做好了被反问的准备，但说内心坦荡一定是假的。
“可能是因为我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起过，自己也一直隐藏得很好，”我这才发现自己其实已经对现状再清楚不过，“所以他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不光是他不知道，我的其他朋友也都不知道，所以连传闻或风声都不可能出现。”其实我的意思是，林航当然也不会知道。
“但喜欢一个人就一定会有所表现，他怎么会丝毫察觉不出来呢？”沈明朗看着我。
“我不知道，反正他就是没看出来。”我理直气壮，“我连自己都可以骗得过，难道还骗不了他吗？”
“所以呢？”沈明朗又问。
“它就会一直是秘密，永远是秘密。哪怕到我死掉的那天，也会是个顾潮生不知道的秘密啊。”我想了想，又盯着他说道，“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沈明朗扑哧一下笑了，“因为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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