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马连打三次都没人接,打到第四个,终于有人接起来,却不是叶潮生。电话那边说叶队领着人去抓张庆业了,身上装了无线电设备,都没带手机。末了,问老马什么事。
老马顾虑重重,啥也没说就挂了电话。
洛阳从下面上来:“马老?”
老马掏出烟盒,两块五一包的软红梅,他点上,猛咂了一口,才吞云吐雾着徐徐说:“叶队带着抓嫌疑人去了。”
洛阳眼睛一下子亮了:“找到了?”
老马点点头,“等人抓回来连夜一审这案子就可以结了。嗐,其实也没啥好审的,三个现场都拍到他了。四条人命,承不承认都是一枪子儿的事。” 老马顿了一下,“那我们这边还查吗?”
洛阳答不上来。
人抓着了,物证也有,结案就是立马的事。案子结了,他们还有什么理由盯着受害者租过的地下室不放?
老马再次拨出电话,“喂?张法医,哎哎,那个我这有个现场想麻烦你做个鲁米诺测试——对,清洗过,现场消毒水味道特别大,您看您方便吗?行,好,我这就把地址给您发过去,辛苦您跑一趟了。哎哎好,一会见。”
老马挂了电话,手里的烟还剩个屁股,他不舍得扔,又吸了两口才蹲下灭了烟头,回头跟洛阳玩笑:“叶队说了,有啥事,黑锅都是他的。”
法医来的时候,天都快黑了,老远就看见单元楼门口蹲着两个黑影,一点闪烁的火光一明一灭,走近了就是一股扑鼻的烟味。
“老远就闻着烟味,我看等回头得叫局里组织个参观活动,好好带你们看看那些个烟肺。” 张法医提着箱子走过来,伸手指指面前两个人,“老马,该戒了啊。”
老马站起来,拍拍裤子:“戒,这个案子完了立马戒。走走走,我带你去看看现场。”
房东老头急着回家看电视剧,左右地下室里也没啥东西,他留了个电话拍屁股就走了,倒是心大。
张法医进了地下室,抽抽鼻子“这味是够大的啊。”
他打开工具箱拿出已经配好的试剂瓶,带上口罩和护目镜,关了灯,又回头嘱咐老马三人站远点,随后地下室房间最里侧开始喷洒测试溶液。
站在门边的三人屏息,紧张地看着张法医在里面操作。随着沙沙的喷水声,墙壁,地热水管,还有地面上,或呈斑点或呈成片状的蓝绿色荧光,在黑暗中开始一点一点显现。
地下室房间被幽幽的荧光包围,像一个巨大的屠杀场。
“我操……” 唐小池忍不住爆了粗口。
张法医从业十数年,也算见过大风大浪,还算镇定,“我看咱们今晚上都得加班了。”
老马一言不发地扭头出去。洛阳掏出手机,对着整个房间拍照取证。
荷韵小区里,长长的警戒线被拉起,不少人在楼下围观。
十楼的另一家住户已经被警察带到别处。
楼道里的灯泡被卸了下来,门上的猫眼也被堵住了。
无线电耳机“滴——”地响了一声,叶潮生按下通话键:“说。”
“叶队,增援来了。”
叶潮生压低声音:“叫他们带上侦听器去敲楼上和楼下的门,还有他们这是室外阳台,这家没有封窗,看能不能创造条件从外面破窗进去。注意安全。”
眼前的门上镶着镀铜的几个数字:1001。
一个警察在门边仔细听了一下,对叶潮生摇摇头。
叶潮生还在犹豫,是直接破门进去,还是等侦听器到位再说。
许月拍拍叶潮生的肩,做了个口型。
我把他引过来。
不等叶潮生阻止,他走上前,抬手敲敲门。
里面毫无动静。
许月咽了咽口水,粗着嗓子喊起来,夹着一口海城的本地口音:“喂,老婆,哎——楼上没人呀!”
他说着又重重地敲了几下门,继续绘声绘色地装作讲电话的样子:“真没人,我敲了,那人家要在家不就知道自己漏水嘛。我刚才也问物业了,估计就是楼上水管子锈了漏水——不是,那没人怎么办啊,物业这会都下班了——啊呦祖宗你报警你干什么?就这么点事你还要报警,以后邻里邻居的见面多尴尬啊!”
叶潮生的无线电响了,“叶队,里面有两个人,一个在卧室。另一个好像往门口去了。”
叶潮生扭头给许月打了个手势,示意他继续。
许月的右手在微微颤抖。他伸出左手死死地捏住右手。
“不是,警察来了也没用呀,他来了他也不会修水管呀?哎,行行行,我吵不过你,这样,再等会行不行?万一过会人家就回家了呢?就等十分钟,好不好?”
一直站在门边听动静的警察突然打了个手势,所有人立刻紧绷起来。
“谁?” 男人的声音从门里传出来。
“——哎哟兄弟,你在家啊?我敲这么半天你也不应,那什么,你家门口那个厕所漏水了你知道吗?” 许月隔着门,死死地攥住自己的手,不敢让自己的声音泄出一丝马脚。
里面的人不说话。
“不是兄弟,你要不开门我帮你看看?我老婆快急疯了,那水全淹她新买的鞋上了,她这会闹着要报警呢。嗨,你说这事儿弄的……”
“没漏水,不是我家。” 门里的男人一口回绝。
许月把一个被神经质老婆折磨的男人演了个十成十,好声好气地相求:“不是,兄弟,这样,你说你家没漏,我也信,但是我老婆我也是真拿她没办法。要不你让我进去,我就在你家门口厕所拍个照,给她看看她就不闹了,行不行?她这真闹起来了,我真的拿她没办法,咱们这邻里邻居的,我也不想整得鸡飞狗跳的。都是男人,咱们互相帮帮忙,兄弟我记着你的好,成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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