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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兽烟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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皓月当空,泻地如银,醉杏楼中红杏怒放,春色撩人。在杏花林深处,俏立着一位黄衣美人,她脸如白玉,翠翘朱雀,容颜秀美,丰韵千姿,正是艳极一时的花魁李师师。她闲步林中,摘下了一朵鲜红的杏花,簪在了云鬓之上,丽人添妆,益见艳光四射。

李姥笑吟吟地走了上前,说道:“女儿,周邦彦大人求见。”

李师师被吓了一大跳,说道:“他……他还敢上醉杏楼?”

李姥道:“周大人说有要事与你相商,冒死前来求见。”

李师师与周邦彦相交甚好,说道:“如此说来,请他上楼。”

李姥笑道:“是!”

醉杏楼上珠围翠绕,金碧辉煌,李师师上楼后端坐在琴台旁,周邦彦领着赵云桦上前施礼,并互通了姓名。

赵云桦抬头一看,当场大惊失色。只见她脸似芙蓉,肤若凝脂,秀美的蛾眉,带着笑意,淡淡的胭脂,雅洁明艳。这个青楼花魁,竟然与李紫瑕长得一模一样,细看之下,年纪比李紫瑕稍长,像极了一对姐妹花。

李师师见他目不转睛,倒有些不好意思,娇嗔地道:“公子真是急性子。”

赵云桦道:“非也,非也,初到醉杏楼,吓到师师姑娘了。”

李师师笑道:“不碍事,公子请坐。”

赵云桦笑道:“师师姑娘先坐。”

周邦彦解围道:“赵公子初涉风月,情绪激动,请师师有怪莫怪。”

李师师抿嘴笑道:“奴家不会介意的。”

赵云桦自知失态,抱歉一笑道:“是师师姑娘十分面善,像极了在下的……的一位朋友。”

李师师嫣然一笑,略带挑逗地道:“朋友?是红颜知己吧?”

赵云桦从容地坐了下来,笑道:“是红颜知己,只是她年纪尚轻,比师师姑娘还小长几岁。”

李师师笑道:“是吗?她是那儿的花魁?”

赵云桦笑道:“她不是青楼女子。”

李师师笑道:“那定是世家千金了。”

赵云桦道:“对,是世家千金。”

李师师笑道:“她现在可在京城,奴家很好奇,很想与她见上一面。”

赵云桦笑道:“来曰方长,不必急于一时。”他虽不惯涉风月,却也见过不少大场面,当下也不扭怩,正襟危坐,应付自如。

周邦彦道:“老夫己经许久没听到师师的歌声了,欲洗耳听莺喉。”

李师师笑道:“也好!”她重坐在琴台,伸出了纤细的手指,轻拨弦索,高声而唱:

“晓色云开,春随人意,骤雨才过还晴。古台芳榭,飞燕挫红英。舞困榆钱自落,秋千处,绿水桥平。东风里,朱门映柳,低按小秦筝。

多情,行乐处,珠钿翠盖,玉辔红缨。渐洒空金磕,花团蓬瀛。豆蔻梢头旧恨,十年梦,掘指堪惊。凭栏久,疏烟淡曰,寂寞下芜城。”

赵云桦听罢,拍手笑道:“这是秦观的《满庭芳》师师姑娘也与他是旧相识?”

李师师淡淡地道:“十几年前,奴家曾与他有过几面之缘,只可惜他被贬横州,己客死异乡了。”

赵云桦一怔道:“十几年前?敢向师师姑娘芳龄?”

李师师惨然一笑道:“已经三十有几了,早己年过花信。”

赵云桦笑道:“师师姑娘说笑了,依在下所看,姑娘正当青春妙龄,不会超过二十五芳华。”

李师师娇笑道:“赵公子过奖了,奴家虚度年华,的确早己忘记了前尘。”

赵云桦道:“此调虽好,却过于凄怆,还是唱周大人的曲子才好。”

李师师笑道:“好啊!”她重调银筝,唱着: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锦幄初温,兽烟不断,相对坐调笙。

低声问:向谁行宿?城上己三更。马滑霜浓,不如休去,直是少人行。”

这一阕《少年游》,乃是周邦彦当年所作。当时适逢元宵佳节,周邦彦与李师师相会,不巧宋徽宗驾到,怆猝之间,周邦彦只得躲在了床底。那时,宋徽宗带来了贡果,与李师师同尝,并在醉杏楼留宿,直到天亮才回禁宫。周邦彦在床下躲了一夜,待皇帝回宫后诗兴大发,写下了这阕千古名词,不想因此而冒犯了天威,被革职查办,赶出了东京。

周邦彦听到了这儿,想起了前尘往事,不禁百感交集,悠悠长叹。

李师师微微一笑,旋律一转,又唱道:

“柳荫直,烟里丝丝弄碧。隋堤上、曾见几番,拂水飘绵送行色。登临望故国,谁识、京华倦客。长亭路,年去岁来,应折柔条过千尺。

闲寻旧踪迹,又酒趁哀弦,灯照离席,梨花榆火催寒食。愁一箭风快,半篙波暖,回头迢递便数驿。望人在天北。

凄侧,恨堆积。渐别浦萦回,津堠岑寂,斜阳冉冉春无极。念月榭携手,露桥闻笛。沉思前事,似梦里,泪暗滴。”

当年周邦彦被贬,在长亭中与李师师依依惜别,他再次诗兴大发,写下了这阕《兰陵王》,回想到当年,周李两人都不禁相对黯然,半晌不语。

赵云桦笑道:“都是在下不好,勾起了两位的伤心往事。”

周邦彦道:“往事如烟,不提也罢。”

李师师笑道:“周大人释怀,奴家就安心了。”

赵云桦道:“不谈风月,该言归正题了。”

李师师一怔道:“赵公子不是来寻风月的?”

赵云桦笑道:“当然不是。”

李师师道:“赵公子不惜千金来会奴家,所为何事?”

赵云桦道:“在下想借师师姑娘的宝宅,与当今皇上见上一面。”

李师师道:“这……恕我直言,奴家无能为力。”

赵云桦道:“为何?”

李师师道:“天威难测,奴家与赵公子初次相见,不敢冒此大险,更何况,皇上政务繁忙,并不是经常上醉杏楼,请赵公子另想他法。”

赵云桦道:“皇上多久才来一次?”

李师师道:“十天半月总会来一回,赵公子还是另找他人吧!”

赵云桦道:“若能另找他人,在下又怎敢劳烦师师姑娘?此事也不能操之过急,且待师师姑娘慢慢想通,在下先行告辞!”

李师师叫道:“且慢!”

赵云桦惊喜地道:“师师姑娘己经想通了?”

李师师道:“奴家为什么要帮你?”

赵云桦道:“就凭师师姑娘的一颗善心,在下每晚都会来,直到师师姑娘答应为止。”道完,他与周邦彦告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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