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这种地方,无论任何季节,都会人满为患。
许央进去没多久,就被推进了手术室,他们说他得了急性阑尾炎。
他躺在手术台上,明白的灯在头顶一盏盏亮起。带着绿色头罩的医生在他眼前晃啊晃,成一层层重影。恍惚间,许央觉得这一切都像是一场梦。
重生是梦,爸爸妈妈还活着是梦,单景终于在他需要的时候出现了,也是一场美梦。
他的眼睛直直地望着那灯,主刀的医生互相谈笑着,过于刺目的光终于让他忍不住闭上双眼。
再睁开,已经是躺在病床上了。
高处的空调吹来的风清凉又舒适,这是一个单人间,拉上的帘子遮住了许央的视野。单景坐在床边,紧紧的攥着他的袖子。
他的头微微低垂着,目光落在床单上,不知在想什么。
单景还在,许央扎着针孔的手缓缓缩紧又松开,在他脑海中萦绕的奇异念头消失了。
他打量了一下周围,问道:“我爸呢?”
单景听到声音,有些迟钝的抬起头。
他不知在想什么,只愣愣地看了许央好几秒,在他奇怪的微微皱眉时,才反应过来般,开口说道:“陈阿姨也来了,他们在屋外说话。”
“哦。”许央又躺了回去。
空气一时有些寂静,许是空调的温度太低,他放在被子外,被单景抓着袖子的手有些冷。
单景望着许央,对他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你不用担心,医生说送来的及时,没有什么大问题。”
许央并没有担心,比这更可怕的病他都得过,这点无关痛痒的又算什么呢?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说道:“嗯……好,谢谢。”
对话太过生**,好歹这一次,单景是真的帮了他。
许央绞尽着脑汁,最后却依然只能干巴巴地说着:“谢谢你送我来。”
单景低头望着许央的手,声音轻轻的说:“这本来就应该是我做的事情。”
许央的眼睫动了动,只听见心“咚”的跳得重了一下。
他或许懂了他的意思,又或许没懂。但此刻,许央的意识还未缓过,声音便先发了出来。
许央说:“那你可真是一个好人。”
单景并不想做他心中的好人。
但是此刻的许央,并不想听他说这些。他便垂下眼睛,没有再说什么了。
许央这一病住了七天的院,查成绩的前一天,谢迟早早的提醒着许央不要忘记。
这次不像上一次,许准陈晴在许央旁边,许央自己也紧张着。
凌晨的时候,查分的网站先是卡了许久,直到许央进去,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后了。
他的手一抖,便按了那个按钮。
513分,英语成绩103。
许央想去的是油画专业,不用算,他也知道中美是稳住了。
许准和陈晴在一旁松了一口气,兴致勃勃的没了困意,甚至还查起了往年中美的录取线。
许央看着父母兴奋的背影,他坐在沙发上,想着,单景呢?
单景比他还要早些出考场,他的英语考了多少分?总分又是多少?
他拿着手机低头,即想问一问单景,又不想问他。
他正好看见了谢迟给他发的消息,谢迟问他,成绩出来了吗。
谢迟这个点还没有睡,许央心里做不下决定,索性不想,先回了谢迟。
意料之中的恭喜,在上辈子许央也听过,之后还会有很多人对他说这句话。
但或许谢迟是第一个说的人,所以他能给许央的开心,要更多一些。
许央捧着手机笑了出来,说了句:谢谢。
两人又聊了几句,谢迟说,他明天早晨还有课,就先去睡了。
等道完晚安,许准陈晴的兴奋劲也下来了一些。他们打着哈欠从书房出来,吩咐着许央早点睡。
许央磨磨蹭蹭的从沙发躺倒在床上,说了句好。
他的手机界面停在微信里单景的那栏,他不知道该不该问他。
单景曾和许央说过很多遍,他会觉得他很烦,不要一直跟着他。
这句话现在还有效吗?
许央仰着头,望着漆黑房间里,被手机灯光微微照亮的天花板。
那些过往如走马观花般在许央的脑子里过了一遍,最后,停在医院里,单景抓着他袖子的那一刻。
他闭上了眼睛,指头动了动,最后依然是什么也没说。
许央将手机往枕头下一扔,睡着了。
许央做了一个梦,他梦见了他死的那一天。
一个人的烛光晚餐,许央吃了他想吃的菜,喝了他想喝的酒。最后将桌子收拾干净,残羹剩饭倒入垃圾桶中,放入洗碗机内。
他给自己换了身喜欢的睡衣,空调开到舒适的26度,最后侧躺在床上,先是吃了一颗安眠药,又将医生开给他的整瓶处方药,全都就水喝了下去。
药吃多了,舌头习惯了,也就不苦了。
更何况许央还含了颗糖在嘴里,他自己买的糖,将所有的苦味都遮盖住。
客厅里的钟滴滴答答,他躺在自己的旁边,以一种奇妙的状态,看着另一个自己渐渐的,没有多少痛苦的开始入睡,门却在这时又开了。
单景将客厅的灯打开,沉沉的喊了句:“许央?”
一阵窸窸窣窣,卧室的门开了一条小缝,单景在门口又轻轻的喊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他,单景从这条小缝里挤进来,看到了床上那个凸起的人形。
许央的眼睛平平稳稳的闭着,是许久未睡过的安稳。
他坐在床边扯开领带,手扶着脖子有些烦躁的左右转了转,重重的吐了一口气。
房间里是寂静的黑暗,只客厅的光照进一束,可以模糊的看见睡着的人。
单景就在黑暗中看了许央好一会,最后攒了攒被子,低头在他脸颊上轻轻的吻了一下,起身去了厨房。
冰箱里只剩一些青菜,单景给自己简短的下了碗清水面,等洗漱完毕,又是半个多小时过去。
他慢慢的爬上床,自身后抱住许央。
许央的梦停住,他醒了。
早晨的阳光自拉开的窗帘外照进,不知名的鸟停在窗台前的花盆上,有些年头的空调外壳滴下一滴水,又开始呼呼作响。
那梦像是真的,又像是由离奇的幻觉所组成,在清晨的大脑中久久萦绕不去。
许央甩了甩头,它们便支离破碎的开始混沌不清。
他揉了揉眼睛,扯了扯身上的睡衣起身,刚走到门口,便听见陈晴在客厅里和许准说话。
前因许央没有听见,他只听见她说,单景考了654。
许央拉开门,问了句:“英语呢?他英语考多少?”
“啊!”陈晴看到许央出来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她脸上露出几分难色,和许准眼神来回交换,最后还是说了出来。
“他英语……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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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仙界狙击手”的猫薄荷!“袁袁今天睡好了吗”的两个鱼粮!感谢!- ̗̀(๑ᵔ⌔ᵔ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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