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阴魂不散的诅咒,从父辈传递给下一代。
貌合神离的家庭,由金钱和权势打造成的牢笼。凯文迪许撞见过无数漂亮的男人女人出入庄园的主卧室。最开始,有些人会停下脚步,臂弯里搭着外衣,弯腰伏低身子逗弄大眼睛长睫毛的小少爷;后来,凯文迪许逐渐抽条,他们在他面前不再态度懒散,转而似有似无地散发魅力。
凯文迪许的姐姐夏绿蒂对丈夫有近乎恐怖的控制欲,而他一直在逃避婚姻,他像自己祖父、父亲那样生活,以为可以肆意快活。
然而他不快乐,他打心底里厌恶这种放纵,这是整个家族悲剧的根源。
跟兰波在一起后,他始终战战兢兢,生怕辜负了爱他的人,到头来却是他可笑的自我感动。
兰波从未爱过他,只是利用他。
神父结束祈祷,众人纷纷睁开眼抬起头,凯文迪许在最前排出现,他沉重地走上前,最后一遍怀念他的爱人。
众人劝他为兰波举办葬礼时,他固执地拒绝;确定兰波安然无恙后,他为他举办了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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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兰波坐在窗台上,背倚着窗框,一条腿耷拉下来。阳光穿透玻璃,满地金黄,他姿态很是慵懒,闭眼浅眠。
突然,他颤动一下,眼皮撩起露出睡得雾蒙蒙的眸子。他低头瞄一眼臃肿的腹部,抬手轻拍。
“别动,很快就把你打掉。”
兰波不是说着玩,等风头过去,他就去医院把这瘤子似的东西拿掉。
孩子月份大了,没办法用药物流产。上一次怀孕,他就是用药物解决的。
那天夜里,他撑着困意没睡,感觉身边人进入深睡眠,他偷偷下了床。
洗手间的日光灯开启,光线刺得眼生疼,他从手表表盘中抠出藏在里面的药片,通过镜子面无表情地审视自己,将白色药片缓慢地放在舌头正中。
药片卡在喉咙,苦味散开,棱角被唾液融化,干咽下药片,苦就滑进胃里感觉不到了。
他回到卧室,躺在原来的位置准备睡觉。处理完这件事让他心情愉悦,可接下来他无法入睡,他手指掐着被子忍受腹部的绞痛,肚子里的东西化成血,热乎乎地流出来,他夹紧双腿,身体像是处在热浪翻滚的火场。
兰波没想到凯文迪许会向他求婚。被求婚者一般会有接受或拒绝两种选择,兰波不一样,他只能接受,还要满含深情地挤出幸福的泪水。
他觉得凯文迪许很奇怪。凯文迪许不像是逆来顺受的人,但他确实做到了逆来顺受。
许多次,兰波假装随意路过三楼东侧的那间书房,听到凯文迪许在里面训斥某人。他语速不快,声音低沉而有威严,过后一群人肩膀夹着脑袋从里面出来,自兰波身旁经过时不忘低头叫一声夫人。
凯文迪许在多数人印象中是说一不二的领袖,在兰波这里曾经也是。相处过程中兰波不断试探他的底线,隐约感到恐惧地发现凯文迪许对他没有止境地让步。
“你爱我吗?兰波。”凯文迪许对这个恶俗的问题上瘾。
每次兰波都会尽量直视他的眼睛,对他说:“我爱你……凯文,我爱你。”
每说一次兰波的心理负担就越重,越对凯文迪许的容忍迁就感到恐惧。
这些都会反噬的。
凯文迪许的所有付出都是建立在兰波爱他的基础上,可惜兰波并不爱他。兰波甚至恨他,在他心底凯文迪许是个强奸犯。
尽管凯文迪许相当有魅力,但是兰波不喜欢男人。
窗外的景物蒙上夜色,远处亮起一盏街灯,兰波胡思乱想中不知不觉浪费了整个下午,他歪头活动酸痛的后颈,跳下窗台。
一个人生活当然要照顾好自己,他打算做顿大餐,还要喝点酒。
冰箱里食材充足,他蹲下从冰箱下层拿出一块牛排解冻,清点材料后缺少黑胡椒。兰波看表觉得时间尚充足,换衣服戴口罩出门去附近的超市,顺便外出透透风。
兰波开车出去,他住得比较偏僻,路上没几个行人。
超市规模不大,几分钟就能转完一圈,而且这个时间点顾客很少。兰波自己推着购物车,看见感兴趣的东西就扫进车里,结账的时候装了两大袋。
超市的工作人员,一个年轻的小伙子要帮兰波把东西搬进后备箱。兰波再三拒绝他的帮助,坚持认为自己能负担这两袋日用品。
“不麻烦。您自己来购物吗,没有家属陪同?”小伙子十分友好,左右两胳膊抱起两个纸袋。
兰波跟在他身后,他挺着肚子行动不方便,追不上只能把停车的位置告诉小伙子。
开车回住处的路上,兰波飙车连续闯了两个红灯。他讨厌别人将他当作需要保护的对象,他不需要,一点儿都不需要。
兰波将车停在院子里,他下车关好车门,从后备箱中抱出两大袋东西。
手指摁下锁车键,车发出一声短促的响,车灯闪烁又完全熄灭。那闪烁的光显露出一道鬼魅似的黑影,沉默着站在门前,不知何时出现,不知在那里等了多久。
兰波怀里的东西啪叽掉在地上,一瓶糖果滚出来,房子里的灯被擅自闯入的人打开,透明罐子里的糖是彩色的。
他知道自己逃不掉,凯文迪许不会独自前来。
“凯文……”
凯文迪许走下阶梯,走近他直到站在他面前,他捂住兰波的眼睛,说:“别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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