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栖梧对她笑笑，问她：“令牌送去了？”
紫檀一顿，点头道：“上官大人收下了。”
李栖梧眯着眼睛，淡淡“唔”了一声，终是觉得暖炉太热了，便叹了口气离开它往床榻上走：“她竟果真决意要走这一步。”
她有些怅惘，不知是因着李归月，还是因着范媚娘。她埋头思考了一会，又回头问紫檀：“你呢？你向来明哲保身，今日怎的也愿意淌这趟浑水了？”
紫檀坐到她床榻边的脚凳上，难得地神情不再聪慧，她看了李栖梧一眼，咬唇道：“或许，是为了令两仪殿断个臂膀。”
从前她样样事情皆出于功利，如今这一样，她说服自己的底气却并不怎么足够。
李栖梧轻悠反问她：“是吗？”她笑笑摇头，望着紫檀有些迷茫的眼神，不再言语。岁月实在是个顶奇妙的东西，有些人的心会愈长愈坚硬，有的人的心却愈来愈柔软。
也许上官蓉儿同李归月的这一场情/事，改变的从来都不只是她们两个人。
珠镜殿夜夜没有好眠，前些时日小主子绝食，宫人们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这几日小主子温顺得似换了个人，宫里又开始备着公主出嫁的流程。
夜半三更，白日的喧闹终于安宁了一些，李归月执着前几日被遗落的木梳一下一下梳着头发，努力吃了两日饭，脸颊却见天儿地消了下去，寝衣空荡荡的，骨架子都撑不起来，她愈瞧愈难看，索性不再看了，又如往常一样睡不着，只能木偶一般坐着发呆。
闲了一会子，她觉渴得慌，于是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她一面喝，一面却总觉得进了喉头的水流不进肚子里，竟是要往眼皮子底下钻。
她眼一闭，咕噜噜又饮了一大口。耳边回响着喉头巨大的吞咽声，还有零星半点木头的磕碰声，她疲惫地转头，见竟是上官蓉儿站在门边，不知在外头徘徊了多久，发丝间凝着细小的夜露。
她的脑子不受控地嗡鸣了一声，无力辨别是否是幻觉。
她于是选择不理它，呆呆地坐到床边，盯着自己进退维谷的脚尖。
她听见上官蓉儿掩了门，依着雾蒙蒙的月光走进来，到她面前蹲下，仰头望着她说：“归月。”
李归月的耳廓一动，双手在身子两侧，不安地抠着绵绵的床铺。
上官蓉儿按住她冰凉的指尖，温柔地看着她，说：“我带你走。”
李归月抬头，牢牢盯住她，半晌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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