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一行人走到一个昏暗的巷子口，发现角落里坐着好几个衣衫褴褛、瘦得跟猴儿一般的小孩，同时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难闻的气味。
陆晚之心里其实想问阿渡拿帕子遮掩一下口鼻，但却看到眼前的一群小孩儿都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便只好作罢。
“我阿姐就在里面，刚才拿了公子的银钱去请大夫，大夫却死活不肯来，说…说我阿姐万一得的是疫病，把他传染了可怎么好……”
儿时他的一个庶弟曾因得天花而搬出了府外，陆晚之还记得自己天真地问母亲：“弟弟会死吗？”彼时他对死的概念还不甚清晰，只知道话本子里写着天花是一种很厉害的时疫，只要染上了那可都是要死的。
他母亲是个很温柔的人，闻言只摸了摸他的脑袋，温声道：“不会，弟弟过段时间就回来了。”
陆晚之那时还以为母亲在骗自己，心里还委实难过了好一阵。但谁曾想才过了两个月，弟弟就回来了，除了脸上生了许多“麻子”。
是而陆晚之一直觉得话本子有过度夸张的嫌疑。就算是刚在茶楼听到的那些，陆晚之都觉得有部分绝对是那说书先生杜撰的。
时疫这种病不都能治好的么，那个什么江南巡抚犯得着欺上瞒下，无故背上这几百条人命吗…
殊不知他此时的想法，与“何不食肉糜”又有什么区别呢？
旁边的侍卫一听这时候也顾不得“犯上”了，急道：“公子乃千金之子，这里面万万去不得啊。”
阿渡虽心里同情那小孩，但到底还是以陆晚之为重，闻言也在一旁扯他的袖子，低声劝道：“公子，我们回去吧。”
那名叫陈胜的小孩在一旁早已急红了眼，自己亲阿姐在自己怀里闭眼的一幕涌上记忆，待自己反应过来时，他已跪在那小公子面前，不住地磕头。
“求求公子救救阿姐…求求公子救救阿姐……求求公子救救阿姐……”
咚…咚…咚……
眼前的那一小块空地上很快便出现了斑斑的血迹。
陆晚之哪里见过这种阵仗，见状忙上前想把他拉起来，同时口中道：“你先起来。”
那小孩这时抬头道：“公子若不大答应，我就不起来。”
他额头早已磕破了皮，血迹混在那张不甚干净的小脸上，明显使得他看起来更狼狈了。
陆晚之看到他这幅模样，只觉胸口气闷得紧，心里更是酸软得说不出话来。
他把先前同他讲话侍卫叫过来，吩咐他去请大夫。
看到那侍卫明显一副还想阻止的样子，陆晚之难得地拿捏起了架子，清喝道：“放肆！”
那侍卫是得了上面吩咐的，闻言急忙半跪在陆晚之身前，说道：“属下不敢。”说完一边吩咐其他人去请大夫，一边口中仍劝道：“这边有属下守着便好，公子先回府吧。”
说完竟俨然也是一副如果公子不答应我，我也要跪在死磕的模样。
陆晚之实在是被这种阵仗搞怕了，想着左右自己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刚想应了余光便瞥到小孩殷殷地瞧着自己。
“我便在这里等着，等大夫给他的阿姐看完病就走。”
那侍卫见左右劝不动人，只好作罢，同他一起等着大夫，只身子却不动声色地隔开了那小孩同陆晚之的距离。
大夫很快便瑟瑟发抖地拎着药箱过来了，眼下怕得却不是感染了疫病，而是怕这些官老爷一不高兴，自己就掉了脑袋。
那大夫同那小孩进去以后，只过了一小会儿便擦着额头出来，颤颤巍巍说道：“只是普通的发热罢了，草民这就回去抓几副药给她熬上。”
陆晚之点点头，刚想拿出些银子打点他一下，就记起自己的荷包早空了，连先前的钱财都是同旁人借的。但瞧这大夫一把年纪，还吓得脸色苍白的模样，心中有些不忍，便随手解下了腰间的玉佩塞在他手里，道：“这个你拿着，权当了他们的医药费。”
那大夫是个识货的，本来心里很是怨怼。想着这些有钱的公子哥，好人倒是让他们当了，自己却只能冒着染病的风险来成全他们的善心，但在看到那玉佩的质地后，这怨怼却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口中还不停夸赞道：“公子善心，草民定当全力以赴。”
巷子里其他的小孩一开始还冷眼瞧着他们这帮人，在看到了事情的始末后一下子便朝陆晚之涌了过来，嘴里说道：“求公子发发善心，赏我们点吃食吧，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求求公子也救救我的妹妹吧。”
…… ……
眼前的声音不一而足，但都是让陆晚之帮帮他们。
陆晚之被侍卫护着，心下顿时有些飘飘然。
因着人群里还有人叫他“神仙哥哥”的。
奈何当“神仙哥哥”也是要有本钱的。
他现在一穷二白，唯一值钱的东西还充当了药费。
好在这时陈胜从巷子尽头出来了，看到这幅场景忙把陆晚之先前给自己的钱袋平摊分了众人，众人这才各自依依不舍散去。
“多谢公子的大恩大德。”陈胜说完又想屈膝下跪，陆晚之见状忙扶了他一下。
这事好歹是解决了，然而陆晚之回府的路上却很是有些闷闷不乐。
原是陆晚之刚才多嘴问了陈胜一句，你们两姐弟的父母去哪里了云云。
这才知道原来那说书先生讲的竟都是真的。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