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分开时走的是府内大路,晏明付绕了大半个陈宅,回去时便走了另一条藏在林子里的路。
树影绰绰,晏明付走着走着,余光便瞧见树荫下有个黑影。
他躲到树后,仔细看了看,是个人,背对着晏明付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晏明付原本是个纯粹的唯物主义者,如今到了修仙的地界,唯物主义被时不时冒出来的妖修邪修撕了个一干二净,他心里惴惴,死倒是不怕的,怕的是什么晏小少爷自己都不清楚。
他疑心那是个什么不可言说的东西,小心翼翼靠近,呼吸都放缓了。
眼见到了跟前,人还没有动静,晏明付心一横,扣着人肩膀,把人翻过来。
“——!!”
晏明付倒吸一口冷气,后退两步,一张腐烂生蛆看不出模样的脸安静躺在他脚下,空洞的两个眼眶里像是暗藏着窸窸窣窣的虫子。
晏明付记得白日里领他们进陈宅的下人里有一个脖子上长了胎记,脚下的尸体虽说面目全非,仍然能清楚的看到,千疮百孔的脖子后面有一块一模一样的胎记。
他早就死了??
那白天我见到的是谁???
晏小公子深觉不能细思,他心跳如擂鼓,慌忙转身便跑了。
“傅小公子!!!!!!”
眼见着到了路口,傅君流持着一柄白色长剑,安宁地看着他,精雕细琢的眉眼掩在月色下,像一尊从不动摇的佛像。
晏明付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抱了上去,把人撞得后退了半步,嘴里大喊大叫:“有鬼啊!!!有鬼啊!!!!傅小公子有鬼啊!!!!”
傅君流把人扯下来,眼里一闪而过的嫌弃:“你怕什么?”
晏明付咋咋呼呼,缓过神来,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干涩道:“有些东西,并不是打得过便不怕的……”
“你见到了什么?鬼吗?”
晏明付神秘兮兮左右看了看:“嘘,夜不可言鬼神。”
“……那你等白日再说。”
“不不不不——”见人转身想走,晏明付赶紧拉住人,道,“我说了我说了。”
“我方才,见到了一具尸体,看腐烂情况,分明死去好几日了,可我……昨日才刚见过他。”
傅君流问:“带我去看看。”
二人回了方才的树林,傅君流蹲**,借着【烟如织】剑身的淡芒细细查看,晏明付躲在他后头,畏畏缩缩道:“傅小公子,有什么看法吗?”
“人确实死了多日,但你白日所见也并非虚影。”傅君流微微皱眉,拿出帕子,捏了捏尸体的肌肉,“人死如灯灭,生死不可逆,这种混淆生死的妖修,百年前也曾出现过。”
“是什么?”
傅君流目光沉沉看着头顶上方的结界,透明的薄膜泛着淡琉璃色的微光,如同一触即碎的泡沫,膨胀的越大,越是流光溢彩,可随手摧折。
“蜃楼……”
——
沈鸢躲在房屋后,沉静的脸上显过一丝疑惑。庞大的身躯带着腐臭的味道,在与他一街之隔的地方缓缓挪过,细碎的东西从高空坠落,犹如细小的雪花,落在沈鸢面前。
他抬起剑柄,借着火光看了看,是嚼碎的生肉。
那是什么东西?
沈鸢甩掉剑身上的人肉,从屋后探出身子。
怪物粘稠的身躯带动着泥泞的声音,擦着鳞次栉比的房屋,慢吞吞离去。
很快消失在雾气中。
逃亡的嘶鸣声只在最开始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如梦初醒的百姓才捂着嘴躲在屋内不敢出声,沈鸢一开始还能救下几个,藏在隐蔽的地方,随着时间过去,街巷无人,怪物兴许也觉得无趣,自行离开。
沈鸢缓过一口气来,他定睛看了看不远处的塔尖,在火光下闪着辉煌的色彩,那是城主的住处。
【闻今】出鞘,放大成几十倍的剑身悬在半空,沈鸢一踏而上,衣角在带着血腥味的夜风中猎猎作响,眉眼煞气,朝着城主住处而去。
入了城主府,竟然毫无结界踪迹,沈鸢不费吹灰之力进了城主寝殿,他推开门,脚步声在死寂的寝殿里,分外刺耳。
他挑开寝殿的纱帘,一个身影安静地坐在主位上,威严高大的身躯像不可逾越的高山,细软绸缎的衣袖下,露出枯骨垒成的指尖。
沈鸢沉默的站了一会,忽然嗤笑一声。
“原来如此。”
他转身离去,【闻今】劈开凌冽的寒风,踏剑而上,消失在夜色中。
——
“公子,公子您起了吗?”
门外响起敲门声。
晏明付猛地从床上坐起,条件反射喊了一句:“起了!”
而后忽觉不妥,忙柔柔弱弱补充了一句:“……咳咳,起了的,麻烦您了。”
外头安静一瞬,而后道:“几位夫人有请,劳您去一趟。”
昨日想见都见不着,今日便送上门来了。
晏明付匆忙起床,换上下人准备的新衣服,宽大飘逸的衣衫唯独在腰间系了一绳,显得人愈发病弱,晏明付想,装病秧子一定是我做过最差的决定。
他推开门去,下人恭顺的低头站在门口,小院的门外,三三两两走过几个人影,琐碎的交谈声远远的传来,烟火气清晰地荡在晏明付心头。他恍若隔世的想,倘若昨夜才是现实,如今方是虚影,如此鲜活的虚幻,恐怕会让人沉溺其中不愿醒来。
晏明付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
“烦请您带路。”
喜欢大师兄是高危职业请大家收藏:(m.shucangxs.com)大师兄是高危职业书仓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