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堂魔教教主和琢玉坞苍山派大师兄,就这样众目睽睽,嗑着瓜子看戏。
薛长行从见到破图仙君开始便不对劲,但他也不与仙君交谈,除了保持着皮笑肉不笑的斯文模样,便照常喝酒吃菜,无视对面要把人盯出一个窟窿来的视线。
晏唯眼见着薛先生一杯一杯给自己灌酒,没过十杯,薛长行便红着脸放下酒杯,斯文儒雅的脸上一片醉意。
酒量一般,晏唯嘀咕。
薛长行转头就盯着晏唯,勾着儒雅笑意的嘴里吐出两个字:“蠢货。”
晏唯:“薛先生,你怎么还骂人呢?”
薛长行嘴里不停,对着傅白又是一句:“两个蠢货。”
晏唯坐不住了:“完了完了,薛先生醉了,开始疯言疯语。”吐掉嘴里的瓜子皮,拍拍手,转身道,“傅公子别动怒,收手收手!”
他一手按在傅白手上,傅白动了动胳臂,瞧了他一眼,垂下眸。
薛长行那边已经彻底醉了,谁知道他为什么一反常态自己给自己灌酒,他脸上红扑扑,衬得眼睛格外湿润,像哭了一般。
于是晏唯便见这双湿漉漉眼睛的主人,对着破图仙君一掀薄唇——
“狗东西!”
晏唯愣住了,下一秒,他拉着傅白就跑。
留在小宴席上的,唯有一个醉鬼,一块冰坨子。
*
晏唯拉着傅白一路回了房间,关上房门,确定无人监听后,他才讪讪道:“我们都逃命了,留下薛先生是不是不太好。”
“为什么逃?”傅白问。
晏唯一愣,对啊,逃什么呢?
令名门正派闻风丧胆的魔教教主本尊都在此地,他做什么这么慌乱。
“这破图仙君看起来挺邪门的,”晏唯挠了挠后脑勺,“我看他第一眼就觉得不对劲,也可能是我想多了,总之这人不是好结交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又想到了孤独的薛先生,心里为他默哀一秒。
回过神来,晏唯才发现自己拽着傅白的手,他赶紧撒手,欲盖弥彰地把手撤到身后。
傅白顿了顿,面具下的眼睛移向晏唯,只一瞬,便敛去了所有情绪。
“城主召集诸位修士,是为了杀晏明付,我们来此地,却是为了找素霓生,两件事摆在面前,傅教主打算怎么办?”
傅白没有作答。
晏唯又问了一遍。
傅白道:“素霓生生死不明,十有**,与城主有关。”
“看来调查城主是重中之重。”晏唯道。
“这件事,由我来做。你去调查素霓生便可。”
“分开行动?”晏唯眯眼,“傅教主不怕我跑了吗?”
“你会吗?”傅白反问他。
“兴许,这是说不准的事。傅教主大概也有耳闻,人命在我这里,是明码标价的事。一颗人头五千灵石,傅教主打算给什么价钱?”晏唯道。
“看来苍山派确实很穷。”
“何止啊,入不敷出。”晏唯长长叹一口气,伸开双臂躺在床上,刚张开手,旧伤便扯开,疼的他皱了皱眉,他若无其事坐起来。
傅白似乎有些不悦。
也是,毕竟他一直以来都是一副慷慨解难的热心模样,一路进了闲云主城,却在这种时候提钱,确实扫兴。
“两百万灵石,雇你,够吗?”面具下的人“哼”一声。
“够啊。”晏唯面上扯开一个笑,心里却一片寒凉。
够了,至少他死之后,还能给沈鸢留点东西。
“那就走吧。”傅白推开门,先行一步走了出去,“时间紧迫。”
晏唯低声道:“这就走……”
出了城主私宅,上了街,便能感觉到身后有人跟着。
并没有杀意,不像是来杀他的。
或许是城主派人来监视。
晏唯没有放在心上。
他想,昨日那场并不是意外,从素霓生失踪开始,便有人处心积虑要他出面,兴许上一秒他还走在街上,下一秒人头便不翼而飞了。
……幸好这颗人头值两百万灵石。
出了私宅,过了曲水通衢,便是百姓所在的街巷。此时正午刚过,街上人来人往,一派热闹景象。
茶馆门口聚着三两听戏的常人,倚着门框,听得津津有味。凡世叫卖,吆喝声三两热络,间或走过几个背着剑的修士。
这里是凡世生活着的,真切的小世界。
小桥流水,河的另一头聚着些人,围在一位慷慨激昂讲话的男子跟前,跟着举起手,愤慨模样。
晏唯走过去,听到男子大喊:“……所以,杀了晏明付,我们才能有太平!”
“对!!”
“倘若我们不在意,又有谁会在意!他五年前屠了青山岭,如今便要对闲云主城下手,我们那时看着,如今也要看着吗?”
“说得好!!”
“晏明付人人得而诛之!”
“魔头!!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晏唯倚着桥头,听到此处,轻轻笑了一声。
领头的男子注意到他:“那边的修士,你笑什么?”
晏唯懒散地摆摆手:“没什么。”
“你若是有什么想说的,只管说出来,闲云主城内还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晏唯轻声道:“真好……”
“你说什么?”男子问他。
晏唯“呵”一声,高高举起手,懒洋洋地挥起来:“我说,打倒晏明付!”
众人见他应和,也都跟着喊起来。
一夕之间,这个死了五年的人,仿佛真的活在某个角落,对着黎民众生虎视眈眈。
“杀了晏明付!!”
“人人得而诛之!!”
“千刀万剐!!!”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