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龙张开生有巨大獠牙的口俯冲过来,口中喷出的热气几乎要将人烤熟,它迎头撞上一层屏障,慌乱地扇动几下翅膀才没有从空中掉下去。
“胆子不小,怎么,还敢在本座面前把他吃了不成?”
淳于宴将荀茂挡在身后,翻涌的元气吹动他的青丝与红色发带,桃花眼尾端上挑,浅褐色的眸子被日光照透。他笑意轻浅,未达眼底。
元气外散,引凤台正殿悬挂的重重白纱漂浮不定,何良睁开眼,呼吸一下子停滞,接着他浑身颤抖,嘴唇微张,脸上呈现惊骇之色。
是夜,殿中灯火幽微,有初剑悬浮在正中高台,水蓝色的剑光包裹在剑身。
何良发现自己的手正握在剑柄上,他快速收回手,两手紧紧交握于胸前,指甲深陷入皮肤,渗出的鲜血慢慢将他的指甲缝染红。
他想到邹济城中的传闻,不可避免地怀疑起自己,怕自己是被不干净的东西附了身、迷了窍,才一次又一次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这里。
酷暑的夜缠得人喘不过气,汗水顺着鬓角往下流,何良环顾四周,偌大的宫殿里不见一个人守夜。传闻与现实混杂着拼凑真相,他陷入无止境的自我否定与怀疑,跪在地上等待黎明的到来。
“痴儿,何故在此长跪?”那人影立在白纱幔帐之后,声音在大殿中回荡,辨不清来处。
何良俯下 身,闷声说:“不知。”
“说谎。”风突然变大,吹得白纱呼呼作响。“你知道。”
“确实不知。”何良紧咬住下唇。
“你心中自有怀疑。”他道。
何良不说话。
这段时间,身体数次失控出现在引凤台,他已经猜到自己成为妖邪盗剑的工具,他也曾绞尽脑汁地思考过为何选中自己,他接触过的人一一从他脑海里掠过。但他不忍心无凭无据地怀疑任何一个人,只将头伏得更低,低到地面。
银白细线绣出繁复的花纹盘在衣摆,轻晃的衣摆出现在何良狭窄的视野里,一双手靠近他的头顶,没有触碰,却如一捧温水从头浇下。
一只橘色狸奴悄无声息地窜出来咬住魏国国师的手腕,竟猛地滋出一股血。它轻盈落地,用爪子勾了勾嘴边沾血的毛,瞳孔收缩成一条竖缝,喉咙里发出嘶嘶声。
何良见血滴到手边,扭头看见那只咬人的猫,他想抬起头,此时脑中一阵尖锐的刺痛,两眼中的一切迅速变成无一丝杂色的漆黑。
天地摇晃旋转,沉淀在深处的记忆重新浮上水面,剥落一层皮,显现出古怪的内里。
他两次进入城南的苏家旧宅,对着一团空气泪流满面地忏悔,他恨不得将心肝肺都掏出来捧在那人面前。而那个人呢?那人完全是旁观者,抱臂站在他身后。
所以那夜根本不是意乱情迷,他是入了圈套,那人的圈套。烛火由橙红变作幽紫,数不清的黑影聚拢来,床架两端勾起的淡青幔帐自动垂落……现在回想起来,满是破绽。
狸奴是那人养的,几乎每个场景都是一人一猫。那人的侧影,在昏黄的烛火之下,鸦色长发披在肩头,发带是血一般的红,狸奴伏在他膝上,那人听到开门的声响,驱走狸奴,然后缓慢地转过头来。
他的眼睛,眼尾微上挑,浅褐色的瞳仁剔透如琥珀,他看过来,定定地注视他。
不!
抱起那只凶猛的狸奴,何良脑袋里只有跑。
骗人的,或者是梦。
总归不会是那人。
他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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