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在溏泥,荀茂以献祭魂魄的禁术与天门剑合元,强行使天门剑爆发出全部威力。他将天门剑从正面刺入嬴和的胸口,嬴和死前爆裂的护体真元将天门剑绞碎,碎片分散,一片片恍如陨落的星辰。
本命剑已碎,荀茂还能活着,是个奇迹。
淳于宴目睹荀茂杀死嬴和,紧接着他被嬴和的护体真元加天门剑碎裂产生的元气冲击,失去了意识。醒来看到守在一旁的幻猊,便知道魏安萌死掉了。他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环顾空无一物的溏泥境,踉跄着朝来时的方向走去。
他没回天门,一直在凡界寻找魏安萌的转世,后来偶然得知荀茂成为了新一任的天门主。当时他还奇怪荀茂的魂魄怎么没出毛病,原来是有毛病被强行压制了下来。
仿照淳于宴制作的那具傀儡大概是用来承载荀茂一半魂魄的,但分魂这种方法治标不治本,只是缓解疼痛,还有许多副作用。本体一旦受到冲击,分出去的魂魄就会回归本体。
“真是欠你的。”淳于宴叹了口气,两手中指相抵,开始施用魂术。
即便淳于宴的魂术登峰造极,修补一个裂成两半的魂魄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这是一份门槛极高的精细活儿,普通修道者做不来的。
他打算先安抚一下荀茂体内的两半魂魄,让他们别打架。
风吹箭竹林,竹叶拍打在一起沙沙作响,月光被浓云遮蔽,窗棂上的影子无声无息地消退。
室内的淳于宴觉察到异样,推开门走出来,斜倚在门前。
此处的房屋比较偏僻,藏在竹林里,环境倒是清幽,就是容易藏污纳垢。寻常鬼怪不敢靠近大火宫,但奔着目标而来的东西,哪里管是不是天门的地界。
一黑影蹲在纤细的竹子枝上,竹林被风吹得摇晃不止,唯独黑影所在的竹子定住不动,像林间挂了一副以假乱真的竹画。
淳于宴不动,黑影亦不动。少顷,淳于宴眼角上挑,挤出一个笑脸,对黑影说:“筱萱,今晚风太大,怎么把你都给吹来了。”
乌云被风吹开,月光重新洒落下来,映亮那团黑影。
傅筱萱睁着没有眼白的双眼,笑出一嘴尖牙利齿,她从竹子上跳下来,风姿绰约地走近淳于宴。
“师兄,筱萱想你,在焚业塔中想了整整三百年呢。”她停在离淳于宴五步远的地方,死死地盯着淳于宴,那架势像要把他吞吃入腹。
淳于宴笑容褪尽,皱眉道:“你怎会变成这副样子?”
“因为要给师兄准备重逢之日的大礼啊,师兄,你快看看喜不喜欢!”前半句出自娇俏少女口中,说至后半句时,她的表情与声音一同呈现出癫狂之态。
咯咯的笑声在竹林里回荡,她大笑着将整只手塞入喉咙,嘴角淌出鲜血,然后,她手臂用力,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从嘴里扯出来。
一长条漆黑的东西被她从口中扯出来,上面沾着鲜红的血,那漆黑玩意儿一见空气便扩散开来,完全笼罩住这一片竹林。
不明生物吞噬完最后一丝光,眼前是化不开的浓黑。
“哈哈哈哈……师兄,不知过了这么多年,你还会不会被这些小东西吓哭哈哈……”
淳于宴抬手,掌心凝结出一簇幽紫色的火。
“师妹,你执念太深了。”他说。
傅筱萱食指点着嘴角,歪头想了一下,回道:“执念太深的不是你嘛,师兄可比我疯癫多了。”
此时邹济城的引凤台中,一身玄衣素纹的刑高平跪坐在正殿的高台上,有初剑放在他手边。
“宿主,焚业塔已开,右仪君也离开了邹济城。”下属跪伏在大殿正中,不敢抬头直视他。
“那幻猊兽可还留在魏安萌身边?”
“是。”
他笑了,拿起有初剑端在膝上小心翼翼地抚摸,轻声说了一句:“如我所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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