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量了一阵,郑阳把火车头帽子戴上,两边脸都遮住了,又搭了个围巾,挡住口鼻,低着脑袋弓着腰,猥猥琐琐的进了面馆,在胡远洋身后的桌子旁坐下,背朝着蒋宇等三人,竖起耳朵听他们说话。
“蒋厂长,我这边雇的有车。你回去之后把货点清,明天下午我去装车,就回青岛了。”
胡远洋这一句话就把郑阳给惊了一大跳!
蒋厂长?蒋宇什么时候成厂长了?
郑阳忽然想起来之前蒋宇来借钱的事情,顿时醒悟过来:“这货没吹牛啊,真是要做大生意了。”
只听蒋宇说道:“行,没有问题。对了胡经理,我其实跟郑阳也认识,说起来,他还是我入行的领路人。”
“哦?你们还有这层关系啊,那他的货做的可不如你啊。”
“他追求的是量,我追求的是质,目标不一样,呵呵……”蒋宇低声说道:“咱们之间的生意,尤其是价格,你别让他知道。不然,面子上不好看。”
“我明白,你的价格比他高出两成,我说出去,他不高兴嘛。”
“嗯嗯。”
郑阳又吃了一惊,蒋宇说话声音刻意压低,他没有听清楚,但是胡远洋的话,他却听清楚,不由得恨得咬牙切齿:“中,真中!蒋宇你个小赖种啊,老子不借给你钱,你就截老子的胡!”
面也不吃了,郑阳匆匆离去。
到了厂里,郑阳便气急败坏的对郑大路嚷嚷道:“爸,你知道胡远洋为啥压低咱们的价格么?”
“咋了?”
“是蒋宇,胡远洋跟蒋宇勾搭上了。”
“蒋宇?”郑大路一愣,他都快要把这个人给忘了,想了片刻,才问道:“咋又跟蒋宇扯上关系了?”
“胡远洋从咱们厂里出来,就跟蒋宇去了旅馆,不知道在密谋什么,出来的时候,有说有笑,去面馆吃饭了。我跟了过去,听见胡远洋叫蒋宇厂长,还说给蒋宇的价格比给咱们的价格高两成!”
“有这种事儿?”郑大路惊讶的张大了嘴:“蒋宇不就是个做货郎担的,帮郑乾收购泡发、辫子的那个人么,什么时候也成厂长了?”
“我听得真真儿的!”
“这还真是人不可貌相啊,那么不起眼的一个外行小子,从货郎担做起,这不到一年的时间,又是开厂,又是跟胡远洋吃饭的,厉害啊。”
郑阳恨恨说道:“爸,不用想了,肯定是蒋宇从中坏咱们的事儿,也不知道他给胡远洋送了什么礼,灌了什么迷魂汤。我还听见胡远洋说明天到蒋宇的厂子里拉货。你说气人不气人?这事儿怎么办?”
“这个胡远洋,我给他红包他不要,还说什么不收礼,不吃请,闹了半天是有旁人送礼,旁人请客,看不上咱的啊。”
“他们现在还在面馆呢,要不要咱们找几个过去,堵住他们?给他们弄个灰头土脸下不来台,反正在灵泉镇上,他们都是外地人。”
“堵住他们干什么?”郑大路瞥了儿子一眼,说道:“撕破脸皮闹事啊,货还卖不卖了?虽说是被压低了两成价格,咱们不还赚着呢嘛。”
“这口气我咽不下去!凭什么蒋宇的就比咱们高两成?!”郑阳叫道:“蒋宇算是个啥东西?我收头发的时候,他还住街头呢!这才多长时间,摇身一变也成厂长了?我才是个原料部主任呢!爸,他可是跟你平起平坐了,你能忍?!他这是猪鼻子插大葱,装象呢!臭要饭的,啥毬本事,就知道巴结人!先巴结我,后面巴结郑乾,现在又巴结上胡远洋了!连请客吃饭的地方都在一家面馆!”
尤其是一想到蒋宇还有个如花似玉的未婚妻陈佳丽,郑阳就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世上,对于某些人来说,最难以忍受的事情就是,眼睁睁看着当初远远不如自己的人,骤然间超过了自己。
尤其是当初还求着自己,仰仗着自己讨生活的,突然把自己给甩到了后面,更让人恼火。
郑阳就是这种人。
“别急。”郑大路安抚儿子道:“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等胡远洋把咱们的货收走之后,咱们就给青岛外贸局打电话,匿名举报他,说他收蒋宇的礼,吃蒋宇的请,故意给蒋宇的价格高。到时候,外贸局的领导肯定会处置胡远洋,换个人来负责收购档发,咱们把货的价格还提回原来的水平,蒋宇也白白巴结姓胡的了,这叫不费力不费事,一举三得。”
“中。”郑阳听了这话,点了点头,说道:“爸,还是你老奸巨猾。”
“废话,那是当然——”忽然间回过味儿来,郑大路啐了一口:“啥老奸巨猾?那是骂人的!老子这叫老谋深算!”
话虽如此,郑阳还是气愤难平,偷着又从厂里溜了出去,到了面馆,见蒋宇和胡远洋还在吃面喝汤聊天,郑阳就去了不远处的包子铺里等着。
王新兵认得郑阳,说道:“郑老板来了,这几天少见啊。”
“啥郑老板,别乱喊。”郑阳心里正不得劲儿,说话也冲,一个开包子铺的叫老板,自己也叫老板,听着都掉价。
王新兵翻着眼皮瞥了他一下:“要几个包子?”
“俩。”
“就吃俩?”
“你管我吃几个呢!?”郑阳烦躁道:“你卖不卖啊?!”
“卖,咋不卖啊。”王新兵说:“丸子汤喝不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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