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三奇六痴追贼月下
两人回去古寺，陈名城心中悒悒，路上仍在苦思冥想，对其他事情，漫不经心起来，眼看走到寺门，也未觉察，忽听徐霞客“咦”了一声，道：“怎么寺里突然来了这么多人？”
陈名城这才缓过神来，抬眼一看，只见古寺山门以内，院中席地而坐，有数十人，都头戴斗笠，脚穿木屐，身披褐色短衣，腰挎长刀，表情呆滞，目中无神。
陈名城不禁暗暗称奇，和徐霞客一并踏入院内，那些褐衣人也不看他们二人，陈名城和徐霞客面面相觑，然后往后院走去。
行不多时，便听见殿中有人叙话，其中一人的嗓音正是主持和光的。
忽然一个僧人从殿中出来，迎面撞见了陈名城和徐霞客，连忙施礼：“两位施主回来了？”
陈名城见是知客僧，因问道：“是什么人来了，怎么这么大的阵势？”
知客僧道：“贫僧也不知道是什么人物，不过，看样子，也非常人啊，年纪还不到二十岁，但是这位公子出手阔绰，谈吐不凡，带的这些随从，个个都像是死士，真是叫贫僧大开眼界啊。主持正在和他谈古论今呢。”
徐霞客左顾右盼，道：“我怎么瞧着那些人像是倭人打扮？”
“倭人？”知客僧笑道：“不会吧？贫僧看啊，以那年轻公子的行止谈吐，绝非是倭人。”
正说之际，忽然一声爆响，夜空中亮起一道焰火，恍若流星划过，寺外四面八方喊杀阵阵，不知道有多少人齐声喊道：“庙里的倭贼，速速出来受死！”
那知客僧吓得面色大变，双腿一软，险些歪倒在地上。
陈名城搀扶了他一把，回顾徐霞客，道：“来的人真是倭人？”
院中席地而坐的数十名褐衣人，纷纷起身，“唰”的一声，齐齐将腰中长刀拔了出来，那刀刃迎着月光，一片雪白，灿烂夺目，陈名城是龙渊剑在身的人，看见这些刀，也不禁暗赞一声：“好刀！”
徐霞客却道：“果然是倭刀！”
殿中“嗖”的闪出一道人影，是个少年，冲着前院中褐衣人喝道：“不许妄动！”
“是！”院中褐衣人齐声答应，又“嚓”的一声，同时将刀还入鞘中。
陈名城打量这少年时，只见其身着便装，腰悬长刀，年纪尚小，大约十七八岁，但是眉宇之间，英气勃发，浑身上下更涌动着一股杀伐果断的凌厉劲儿，十分不俗。
陈名城不禁暗暗称奇，道：“此子非凡！”
那少年也瞧见了陈名城和徐霞客，稍稍一点头，道：“惊吓到两位客人了，实在抱歉。”说罢，匆匆往前院赶去。
陈名城对徐霞客说道：“徐老，咱们也去瞧瞧，看是什么光景。”
徐霞客道：“老朽正有此意。”
两人也往前院而去。
“哎，不要去！”知客僧劝阻两人，两人哪里肯听。
此时，古寺山门前，火把通明，已围了黑压压不知多少人，当先有两人，一老一少，老者身穿彩绘清莲长袍，头戴逍遥巾，脚蹬云履，手持蒲扇，少者身穿白袍，头戴诸葛巾，脚蹬素履，手持折扇，都面带冷笑，看向院中，见那便衣少年走近，那老者便喝问道：“你就是倭寇首领了？”
那便装少年走到距离山门三丈之地便即停住，朝门口一老一少二人拱手行礼，道：“在下郑森，并非什么倭寇首领，不知缘何引起两位英雄误会，前来兴师问罪？”
“这些人是不是你的部众？”那逍遥巾老者指着院中的褐衣人问道。
郑森答道：“是。”
那逍遥巾老者怒道：“他们就是倭寇！其中一个，我还认得！”说话间，那老者伸手指向身处褐衣人中央的一个，道：“你是不是叫鹰司信长！？”
那褐衣人稍稍讶异，抬头看向老者，道：“不错，正是鄙人！”
“好哇！”手持折扇的那白衣人将折扇一叠，喝道：“果然是倭寇！郑森，我久闻倭人精通玄门忍术，早想领教！但寺庙乃清静之地，不宜动手！你率众出来，我陈子龙来领教你们倭人的忍术！”
“陈子龙？！”郑森稍稍一怔，陈名城和徐霞客也都相顾愕然。
那郑森忙问道：“阁下莫非是几社首领，三奇之中的奇男子陈子龙？！”
“正是我！”陈子龙傲然道：“你这倭人居然也听说过我的名头，倒是小看你了！”
陈名城心中暗暗惊诧，“一贼二寇三奇四公子五师六痴七侠八天人”，今夜又见着一个！
陈子龙出身名门，乃是闻名天下的几社首领，诗词曲赋文画精熟，儒道佛墨兵法通晓，被时人称作是大明奇才，位列“三奇”之一，享誉大江南北。
陈名城和徐霞客都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他！
陈名城暗忖道：“一直听说我这个本家浑身傲气，今夜一见，听谈吐，看神气，果然是铁骨铮铮。”
徐霞客则一直在打量那手持蒲扇的老者，心中暗道：“他是陈子龙，那老者又是谁？怎么瞧着有些眼熟？好像见过一样。”
却听郑森说道：“前辈误会了，在下真的不是倭寇，说起来，前辈与家父齐名，你我本是同道中人。”
陈子龙一怔，随即喝道：“胡说八道！你父亲是什么人？”
郑森道：“家父尊讳芝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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